巴菲特致股东的信:投资者和公司高管教程

|第2章 财务与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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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年中,我们以每股不到企业价值1/4的价格买下了我们在《华盛顿邮报》(WPC)的持股。计算价格/价值的比率并不要求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大多数证券分析师、媒体经纪人、媒体行政管理人员本应该与我们一样,可以估计到《华盛顿邮报》的内在价值介于4亿到5亿美元之间,而且每个人都能在市场上看到,它当时在股市上的市值仅有1亿美元,价格明显低于价值。我们的优势是我们的态度,我们从格雷厄姆那里学到,成功投资的关键是,在好公司的市场价格远远低于其价值时出手。

另一方面,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大多数机构投资者在决定交易价格时,认为企业价值与价格的关系不大。现在看来,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然而,这些机构都中了名牌商学院的学术魔法,他们鼓吹一种新型时尚的理论,认为股票市场是完全有效的,因此,企业的价值计算——甚至计算本身,在投资活动中无足轻重。我们非常感激这些学者,在一场理智的竞赛中——无论是打牌、下棋还是选股,如果你的对手被教育说“思考纯属浪费精力”,还有什么比这能使你更具优势呢?【注】


 

第1节

A.市场先生【注】

 

每当芒格和我为伯克希尔保险公司购买普通股的时候(套利行为留待下一节讨论),我们遵循的交易方法与我们收购未上市公司是一样的。我们着眼于公司的经济前景,负责管理的人,我们支付的价格。我们心中没有想过什么时间和以什么价格去出售。的确,我们愿意无限期地持有一只股票,只要我们预期公司能以令人满意的速度提升内在价值。当投资的时候,我们将自己视为企业分析师——而不是市场分析师,不是宏观经济分析师,甚至不是证券分析师。

我们的方法在交易活跃的市场相当管用,因为它会周期性地给我们提供令人垂涎三尺的机会。股市是否存在并不重要,我们持有的股票如果长期停止交易,就像我们持有的世界百科全书公司(World Book)和范奇海默公司(Fechheimer),即便没有股票报价,也不会令我们感到不安。最终,我们的命运将取决于我们所持有的公司的命运,无论我们持有的是部分还是全部股份。

我的朋友和老师本·格雷厄姆很久以前就描述过市场波动的心理状态,我认为对于投资成功很有教导意义。他说你应该将市场报价想象为一个名叫“市场先生”的人,他是你的私人公司【注】的合伙人,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人。他每天都来给你一个报价,从不落空。在这个价格上,他既可以买你手中持有的股份,你也可以买他手中的股份。

即便你们俩拥有的这家公司运营良好,市场先生的报价也不一定稳定,悲观地说,这个可怜的家伙有着无法治愈的精神病症。在他感觉愉快的时候,只会看到企业的有利影响因素。在这种心情中,他会报出很高的买卖价格,因为他怕你抢夺他的利益,掠走他近在眼前的利润。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只会看到企业和世界的负面因素。在这种悲观心情中,他会报一个很低的价格,因为他害怕你会将你的股权甩给他。

市场先生还有一个可爱的特点:他不介意被忽视。如果你今天对他的报价不感兴趣,他明天还会给你带来一个新报价。是否交易,完全由你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行为越是狂躁抑郁,越是对你有利。

但是,就像参加舞会的灰姑娘一样,你必须留意午夜钟声的示警,否则,一切都会变回南瓜和老鼠。市场先生在那里服务于你,而不是指导你。你会发现他的钱袋更有用,而不是智慧。如果他哪天出现了特别愚蠢的情绪,你的选择是,可以视而不见,也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但是,如果你受到他情绪的影响,将会是一场灾难。的确,如果你不懂得你的公司,不能比市场先生更准确地评估你的公司,你就不要参与这场游戏。就像人们打牌时说的:“如果玩了30分钟,你还不知道谁是倒霉蛋,有可能就是你。”

格雷厄姆创造的这个市场先生寓言,在如今的投资世界看来似乎已经过时,今天很多专家、学者谈论的是有效市场、动态对冲套利、贝塔等等。他们对于这些东西兴趣盎然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很显然,被神秘笼罩的技巧对于投资建议的传播者是有价值的。

毕竟,如果一个巫医只是对病人简单建议“回去吃两片阿司匹林就会好的”,这样的话,他如何获得名声和财富呢?

对于投资建议的客户而言,市场秘籍的价值完全是不同的故事。在我看来,投资成功不可能是神秘公式、电脑程序或股票及市场价格变动引起的闪烁信号的产物。一个投资者如果想成功,必须将两种能力结合在一起,一是判断优秀企业的能力,一是将自己的思维和行为与市场中弥漫的极易传染的情绪隔离开来的能力。在我自己保持这种隔绝的努力中,我发现将格雷厄姆有关市场先生的概念放在心中,非常有用。

遵循格雷厄姆的教诲,芒格和我希望我们持有的可流通的股票,用它们的企业运营结果,而不是它们每天的价格,甚至也不是每年的价格告诉我们,这些投资是否成功。市场或许会有一段时间对于企业的实际运营成果视而不见,但最终将会肯定它。正如格雷厄姆所言:“短期而言,市场是一台投票机;但长期而言,市场是一台称重机。”企业成功被市场确认的速度并不重要,只要公司能以令人满意的速度提升内在价值。实际上,被认可的滞后性也有一个好处:它会给我们以便宜的价格购买更多股票的机会。

当然,有时候,市场会高估一个公司,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卖出我们的持股。甚至也有时候,我们会以平价或低于价值的价格卖出一些持有的股票,因为,我们需要资金抓住低估更多的投资机会,或买入我们认为更为了解的股票。

然而,需要强调的是,我们不会因为股票的价格上升而卖掉它们,或因为持有太久而卖掉。(华尔街格言中,有一条最愚蠢的格言是:“只要能赚钱,就不会破产。”)我们非常愿意持有任何股票,持有的期限是永远,只要公司的资产回报前景令人满意,管理层能力优秀且为人诚实,以及市场没有高估。

但是,我们的保险公司拥有的三只可流通的普通股股票,即便在股价过于高估的状态下,我们也不会出售。实际上,我们将这些股票投资视为与我们成功控制的公司一样,是伯克希尔永远的一部分,而不是一旦市场先生给我们开出一个足够高的价格,就可以出售的商品。对此,我将加上一个限定条件,这些股票由我们的保险公司持有,如果在绝对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会卖出部分,以弥补异常发生的时保险损失。然而,我们打算做好管理工作,以避免发生这样的抛售行为。

芒格和我共同做出“买入并持有”的决定,很明显,这里面有个人和财务因素的综合考虑。在一些人看来,我们的立场似乎很古怪。(芒格和我一直推崇广告大师大卫·奥格威的观点:“在你年轻的时候尽情发挥你的特异风格,这样,当你年老的时候,人们才不会认为你疯疯癫癫。”)当然,近年来,在交易频繁的华尔街,我们的态度被认为很怪异。在那个圈子里,公司和股票只不过被看作交易的原材料而已。

关键词:永久持有股票的三个理由

 

然而,我们的态度是,选择适合我们的个性以及我们想要的方式度过一生。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曾说:“你塑造你的房子,然后,房子塑造你。”我们知道何种方式是我们所希望被塑造的。为了这个原因,我们宁愿与我们喜欢与尊重的人合作,获得100%的回报,也不愿意与那些无趣或不喜欢的人合作,获得110%的回报。

一个小测验:如果你计划终身吃汉堡包,自己又不生产牛肉,那么你希望牛肉的价格更高还是更低?同样,如果你时不时需要买车,自己又不是汽车生产商,你希望车的价格更高还是更低?很显然,这些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

现在,进入最终的测验:如果未来的五年,你预期成为一个“净储蓄者”【注】,你希望股市在这段期间是高还是低?很多投资者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即便他们在未来的很多年都是股票的净买家,但股价上升的时候,他们会兴高采烈;股价下跌的时候,他们会垂头丧气。实际上,他们为即将购买的“汉堡包”的价格上涨而高兴。这种反应令人匪夷所思。只有那些打算近期卖出股票的人,才应该看到股价上涨而高兴,未来的潜在买家应该更喜欢股价的下跌才对。

关键词:买家应该更喜欢股价的下跌

 

对于那些没有打算卖出伯克希尔股票的股东而言,选择更为明确。首先,我们的股东们都在自动储蓄,即他们将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花掉,因为伯克希尔通过留存利润的方式,在替他们“储蓄”,用这些没有分配的资金购买更多的企业和证券。很清楚,我们买的越便宜,股东的这个间接储蓄计划就越赚钱。

此外,通过伯克希尔的投资,你们在那些一直在回购的公司中拥有了重要的位置。这些回购带给我们的益处随着股价的下跌而上升,当股价低迷时,用于回购的同等数量的资金,比之股价高昂时,可以回购更多股份,提升我们在公司内的所有权比例。例如,我们在可口可乐、《华盛顿邮报》、富国银行等公司股价非常低迷时进行的回购,与今天股价高昂时候的回购相比,令伯克希尔获益更多。

因为,在每年的年末,几乎所有伯克希尔股票的持有人与年初无异,伯克希尔的股东们是“储蓄者”。因此,他们应该为股市下跌而高兴,这样可以让我们和我们的投资者更好地运用资金。

所以,当你读到类似“投资者因股市大跌而亏损”的新闻头条时,应该感到高兴。你们应该在心里将其重新编辑为:“撤资者因股市大跌而亏损,但投资者在获益。”记者们常常会忘记这条常识:每一个买家都对应着一个卖家,一个人受到的伤害往往成就另一个人。(就像在高尔夫球赛中,人们常说的“每一次进洞都令一些人高兴”。

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我们从低价投资于很多股票和企业中获利甚丰。那时的市场,对短期炒家持有敌意,而对长期投资者却很友好。近些年来,我们在过去数十年中采取的行为被证实有效,但我们发现的新机会不多。作为扮演公司“储蓄者”的角色,伯克希尔会继续寻找合理使用资本的方式,但在我们发现令人真正兴奋的机会之前,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批注:

注:1985年信件引文。

注:1987年,1997年。

注:即非上市公司。——译者注

注:意指净买家。——译者注


 第2节

B.套利【注】

 

我们集团旗下的保险子公司有时会参与套利活动,作为手中短期现金等价物的替代方式(既保持很高流动性,又能获得一定的收益)。当然,我们的偏好是长期投资,但经常会遇到“现金多过好主意”的情况。这个时候,套利能提供比国债高得多的回报。除此之外,同样重要的是,这样做可以令我们面对放松长期投资标准的诱惑时冷静下来。(每当我们谈论完套利后,芒格常会总结道:“OK,至少,它让你离开了酒吧。”

1988年,我们从套利活动中获利巨大,无论是以绝对额还是以回报率来衡量。我们平均投资金额为1.47亿美元,税前获利0.78亿美元。

这样的活动成绩值得进行一些套利细节的讨论,而且我们的方法是合适的。套利(arbitrage)这个词,曾经仅仅用于证券或外汇,指在两个不同市场上同时买卖的行为,目的是为抓住不同市场间的微小差价。例如荷兰皇家石油公司的股票,以荷兰盾计价在阿姆斯特丹交易,以英镑计价在伦敦交易,以美元计价在纽约交易。在不同市场间,经过汇率的折算,股价并非完全相等。有些人会在不同市场间倒手,意图赚取差价。你不必感到惊讶,从业者为此选了一个法语词汇:套利。

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套利的定义——或者,现在称之为“风险套利”——已经扩展了很多,包括从一个宣布的公司事件中追逐利润,例如公司出售、合并、重组、改制、清算、自我收购等。在很多情况下,套利所期待的利润与股市行为无关,其面临的主要风险是宣布的事件没有发生。

在套利界,偶尔会出现一些超乎寻常的机会。在我24岁时,曾经参与了一次这样的事情。当时我在纽约为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工作。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地区的巧克力生产商洛克伍德公司(Rockwood&Co.)的盈利能力很有限,1941年,这家公司对于库存计价采用的是LIFO(后进先出)的会计方法。那时,可可的市价是每磅5美分。到了1954年,可可的暂时短缺引起价格飙升,超过每磅60美分。因此,洛克伍德公司打算在价格回落之前,迅速地抛售它那些值钱的库存。但是,如果仅仅是直接出售可可,公司为此缴纳的税款接近收益的50%。

这时,1954年税务法成了大救星。它有一条不可思议的条款,该条款规定,如果将库存分配给股东,作为减少公司经营范围计划的一部分,那么由LIFO会计方法所导致的利润可以豁免税务。洛克伍德公司因此决定终结公司的一项业务——销售可可奶油,并发布消息,有1300万磅的库存可可豆可供股东分配。与此同时,公司用它不再需要的可可豆,以80磅换1股的价格,回购公司股份。

关键词:买股票、卖豆子的赚钱往事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整天忙着买股票、卖豆子,并时常跑去施罗德信托公司(Schroeder Trust)将公司股票证书换成仓库单据。利润非常可观,而我的成本仅仅是几张地铁车票而已。

洛克伍德公司的这次公司重组的设计师是当时默默无闻,但才能杰出的芝加哥人杰伊·普利兹克(Jay Pritzker),他当时只有32岁。如果你熟悉杰伊之后的记录,便不会感到惊讶。听说这项行动给洛克伍德的后续股东带来的成果也不错。在宣布报价前后的短短时间里,洛克伍德公司的股价从15美元飙升至100美元,尽管公司有着巨大的经营损失。有时候,在股票估值中,有比PE(市盈率)更有价值的东西。

近些年来,大多数套利行为涉及到公司的收购接管,有友好的,也有敌意的。随着反垄断挑战几乎不存在,以及出价越来越高,并购热潮愈加繁荣蔓延,套利行为极为昌盛。他们不需要具有特别的天赋就能干得很好,窍门只不过就像演员彼得·塞勒(Peter Sellers)在电影中所说的:“恰逢其时”。【注】在华尔街,有条不断重复的古老谚语:“授人以鱼,只能养活他一天;教他如何套利,能养活他一辈子。”(然而,如果他是在伊万·博伊斯基【注】的套利学校学习,最后可能养活他的是州监狱的牢饭了。

在评估套利条件时,你必须回答四个问题:

(1)承诺的事情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2)你用于套利的资金能挺多长时间?

(3)出现更好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例如,有人提出更具竞争力的收购报价。

(4)如果一些预期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会怎么样?这些事情包括反垄断、财务差错等等。

阿克塔公司(Arcata Corp.)是我们偶然经历的套利机会,这个案例证明了这种业务的曲折性。1981年9月28日,阿克塔公司的董事原则上同意将公司出售给KKR公司。KKR在当时以及现在都是一家大型的长于杠杆收购的企业。

阿克塔公司主营印刷和森林木材生产业务。此外还有一件事情:1978年美国政府买下阿克塔公司的17000英亩【注】林场,主要是树龄长久的红杉树,以拓展红杉树国家公园。美国政府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为这个林场共支付了0.979亿美元,但阿克塔公司辩称这笔钱可能不够。当事双方就从资产转移开始到最后一期付款之间的利率问题,也没有达成一致。法律规定使用6%的单利,但阿克塔公司要求更高的利率,以及使用复利计算。

购买一家具有高投机性,牵涉大规模赔偿诉讼的公司,引发了谈判问题——诉讼对公司有利还是不利?为了解决这个问题,KKR向阿克塔公司提出的买价是37.50美元/股,外加政府支付红杉树林地价额外金额的2/3。

评估这个套利机会,我们必须问自己,KKR能否完成此项交易。因为在其他因素中,KKR的报价是以获得“满意资金”为条件的。这类条款一般而言,对于卖家具有危险性,因为它为一个求婚者在求婚到结婚之间,提供了一个易于退出的出口。然而,我们并不特别担心这种可能,因为KKR过去的记录显示它总能干得很漂亮。

我们也还要问自己,如果KKR的交易的确失败了,事情会怎样?考虑之后,我们仍然感到这不是问题,因为阿克塔公司的高管和董事寻找买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以很肯定,他们的确是要出售公司。如果KKR离开,阿克塔会找到另一个买家,当然,出价或许会低些。

最后,我们必须问一下自己,那块红杉林土地索赔价值几何。你们的董事长【注】虽然分不清榆树和橡树的区别,但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清楚的:他能冷静地估计出索赔的价值在零到全部之间。

9月30日,在33.50美元左右,我们开始买入阿克塔公司的股票。在八周时间里,我们买了40万股,或说是相当于公司5%的总股本。最早宣布的新闻说,收购价37.00美元/股,于1982年1月付清。于是,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将会获得大约年化40%的回报,这还不包括处于冻结状态的红杉林索赔金额。

关键词:套利的四个问题及一个真实案例

 

但一切并不都尽如人意。到了12月,整个案子的结束期限稍微向后推延了一些。尽管如此,将在次年1月4日签署最终的合同。受到这个消息的鼓舞,我们提高了持股,大约以38.00美元买入更多,直至持有65万股,或超过公司总股本的7%。尽管结案时间被推迟,我们愿意全部付清,这反映了我们对红杉林索赔事件秉持“全体”的判断倾向,而不是“零”。

到了2月25日,贷款人以财务术语说,“考虑到房屋行业的严重衰退,及其对于阿克塔公司前景的影响”,他们正“再次审视”本次交易。股东大会再次推迟到4月份。阿克塔公司的发言人说,他“不认为此次收购的命运陷于困境”。当套利者听到这样的再次保证时,他们的心中闪现出一句老话:“他在撒谎,就像一个贬值前夕的财政部长。”

3月12日,KKR说它的最初方案作废,将其出价削减至33.50美元,两天之后,又提升至35.00美元。然而,3月15日,阿克塔公司董事拒绝了这个报价,转而接受了另一家公司的报价:37.50美元加一半将来额外所得的红杉林索赔。股东们接受了这笔交易,并于6月4日收到了37.50美元。

相比我们2290万美元的成本,我们共收到了2460万美元,平均持股期限为6个月。考虑到这项交易遇到的麻烦,我们15%的年化回报率——还不包括红杉林的索赔价值——令人喜出望外。

但是好戏还在后面。主审法官指定了两个委员会,一个负责评估红杉林的价值,一个负责评估利率问题。1987年1月,第一个委员会认定红杉林价值2.757亿美元,第二个委员会推荐的利率是复利、混合的利率,约为14%。

1987年8月,法官支持了这个结论,这意味着阿克塔公司大约净得6亿美元。政府随后进行了上诉。1988年,在聆听政府的上诉之前,索赔款项已经以5.19亿美元了结。我们因此获得了29.48美元/股的额外收益,总数大约1930万美元。我们还将在1989年获得另外的80万美元。

伯克希尔进行的套利活动与很多其他套利者不同。首先,我们每年参与的套利活动很少,但通常规模很大。业内很多其他参与者,通常进行次数很多,也许有50次,甚至更多。如果需要同时做很多事情,就像同时将很多烙铁放在火中,人们就必须花大量的时间,既要监控交易的过程,又要监控市场股价的波动。这不是芒格和我所想的生活模式。(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而整天盯着股票行情,这种生活有什么意义可言?

由于我们多元化投资非常有限,一个特别赚钱或不赚钱的套利交易,对我们年度业绩的影响将远远超过对于一般套利者的影响。截至目前,伯克希尔还没有遇见过真正糟糕的经历,但是终将遇到,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会将悲惨的细节报告给你。

我们与其他套利交易者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只根据公开的信息进行交易,不会根据谣言进行买卖,也不会试图猜测谁是接管的下家。我们只是阅读新闻报纸,思考少数几个大的主意,根据我们自己感觉的概率行事。

年底时,我们的主要套利仓位只是持有RJR·纳贝斯克公司的3342000股,成本为281.80美元/股,市值为3.045亿美元。1月份,我们增持到了大约400万股,2月份,全部清仓。当我们将持股出价给收购RJR·纳贝斯克的KKR时,KKR接受了大约300万股。余下的股份,在股市上被迅速沽清。我们的税前利润是6400万美元,好于预期。

早些时候,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RJR的投标集团里——杰伊·普利兹克,他是第一波士顿集团的成员,该集团的报价以税务考虑为导向。引用棒球界名人尤吉·贝拉(Yogi Berra)的话说:“似曾相识,好似昨日重现。”

在很多时候,我们本可以收购RJR公司,但我们的购股行为受到制约,因为所罗门公司参与了报价集团。通常,由于芒格和我都是所罗门的董事,反而被与这些关于收购兼并的消息隔绝开来。我们曾说过:这些消息对我们并无益处,实际上,反而约束了伯克希尔的套利活动。

然而,在收购RJR的交易中,所罗门公司建议所有董事都可以获得全部信息并参与其间。因此,伯克希尔购买RJR的行为进行了两次:第一次是在紧随管理层宣布收购计划之后,在所罗门参与之前。第二次相当晚,在RJR董事会决定接受KKR的方案之后。因为,我们不可以在其他时间买入该股,所以,我们的董事身份(非但没有额外好处,反而)大幅增加了伯克希尔的成本。

考虑到1988年伯克希尔的优良业绩,你们可能会期盼我们在1989年从事更多的套利活动。但是,我们希望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一个令人高兴的原因是,我们手中持有的现金下降,因为我们打算长期持有的股票仓位大幅上升。经常阅读我们报告的读者应该明白,我们的努力并非是为了预测股市短期走势,而是反映了我们对于某些特定公司长期前景的看法。从现在到未来一年的时间,对于股市、利率或商业活动会如何变化,我们不会,过去不会、未来也不会发表任何评论。

即便我们有大量现金在手,在1989年也几乎不会进行套利交易。由套利活动引发的公司收购接管活动有些过于泛滥。就像电影中,多萝西对她的小狗说:“图图,我感觉我们再也回不去堪萨斯了。”

我们不知道这种过剩的情况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政府、贷款人、买家的态度会如何变化。但是,我们知道,别人处理他们的事情越不谨慎,我们处理自己的事情就要越谨慎。我们不愿意看到,套利交易反映的是贷款和买家双方放纵的乐观主义,以我们的观点而言,这常常是不需要的。我们在投资中,将牢记经济学家赫伯·斯坦(Herb Stein)的智慧:“如果一些事情注定不能长久,那么终将会覆灭。”

关键词:只在胜券在握时才出手

 

去年,我们告诉过你们,我们几乎不期待在1989年进行套利活动,结果也的确如此。套利仓位本来是安排短期现金等价物的一个替代方式,在过去一段时期,我们持有的现金处于较低水平。在另一些时候,虽然持有较大规模的现金仓位,我们也没有参与套利活动。主要原因是,我们认为交易对我们而言没有经济上的意义,这种套利交易接近于玩“谁是更傻的傻瓜”

的游戏。正如华尔街人士雷·迪福(Ray DeVoe)所说的那样:“天使都害怕交易的地方,傻瓜却蜂拥而入。”我们仍将会时不时地参与套利活动,有时规模还会很大,但仅仅在我们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会出手。

批注:

注:1988年,1989年。

注:也就是“风口上的猪”。——译者注

注:伊万·博伊斯基(Ivan Boesky),美国金融家、大投机家,以垃圾债券、套利闻名业界,后涉嫌内幕交易,被证明有罪。1986年,被判史无前例的1亿美元罚款,监禁三年半,以及终生禁止从事证券业。——译者注

注:1英亩=4046.856平方米(1亩=666.7平方米)。

注:意指巴菲特本人。——译者注


第3节

C.戳穿标准教条【注】

 

之前有关套利的讨论中,稍微涉及到了看似相关的“市场有效理论”(efficient market theory,EMT)。20世纪70年代,这种教条在学术圈子里十分流行,实际上几乎被奉为“圣经”。从本质上而言,这种理论认为,股票分析毫无用处,因为所有的与股票相关的公开信息,都已经相应地反映在股价中。换而言之,市场总是无所不知。由是推之,传授市场有效理论的教授会说,一个人往股票清单上随意扔飞镖选出的股票组合,完全可以与一个最聪明、最努力的证券分析师选出的股票组合的表现相媲美。令人惊讶的是,接受市场有效理论的不仅有学者,还有很多投资专家和公司管理层。他们能正确地观察到市场运行“通常”是有效的,却不正确地得出市场“总是”有效的结论。这些观点的差异是如此巨大,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关键词:只在胜券在握时才出手

 

我的观点认为,以格雷厄姆-纽曼公司、巴菲特合伙公司、伯克希尔公司连续63年的套利经历而言,可以证明市场有效理论是多么愚蠢。(当然还有很多其他证明。)在格雷厄姆-纽曼公司,我研究了公司整个在1926~1956年期间,从套利中获利的记录,去掉杠杆后平均年化回报为20%。自19

56年开始,我运用格雷厄姆的套利原则,开始是在巴菲特合伙公司,后来延续到伯克希尔公司。尽管没有做过精确的计算,但我还是知道,1956~1988年平均回报超过20%。(当然,我的运营环境远远好于当年格雷厄姆的时代,他曾陷入1929~1932年经济大危机的苦苦煎熬之中。

对投资组合进行公平的测试要求一些条件:

(1)在过去63年中,上述三个机构交易了数以百计不同类型的证券。

(2)最终的结果没有被少数几次幸运的经历所扭曲。

(3)我们只是简单地依据公开事件进行套利行为。对于产品或管理层,我们不会费尽心思去挖掘模糊的事实,或培养明察秋毫的洞察力。

(4)我们的套利仓位有清晰明确的范围,它们不是以事后诸葛亮的方式挑选出来的。

在长达63年的过程中,市场一般年化回报率略低于10%,包括分红在内。这意味着,1000美元在63年中,以复利再投资的形式,可以增长到40.5万美元。然而,如果回报率为20%,最终的结果将会达到9700万美元。这样的结果,如此巨大的统计差别,毫无疑问会激起人们的好奇心。

然而,市场有效理论的支持者似乎对于这些不支持的证据从不感兴趣。的确,今天市场有效理论似乎已经不像曾经的那么流行,但是

,据我所知,这些人中没有人承认自己错了,无论他曾经误导了多少学生。(时至今日),在很多大学的商学院里,市场有效理论仍然作为投资学课程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很明显,这种不情愿放弃的心理,就像对于神职人员的去神秘化,并不只局限于神学家。

于是很自然地,那些受到市场有效理论伤害的学生和受骗上当的投资者,实际上为我们以及其他格雷厄姆的追随者提供了非同一般的服务。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竞赛,无论是财务上、心理上还是体力上,面对一群被灌输了“努力也会徒劳无益”的对手,我们于是拥有了巨大的优势。从利己主义的观点出发,格雷厄姆的信徒们应该捐助大学里的教学职位,以确保市场有效理论的教学能一直持续下去。

对于所有这些,有必要发出一个警告。近来,套利看似很容易,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种永远能保证每年20%回报的投资方式。正如所观察到的那样,在很多时候,市场是有效的,在过去63年中,除了我们所抓住的套利机会外,其他很多机会都被放弃了,因为它们看起来价格已经到位了。

一个投资者不可能因为简单地掌握了一种特定的投资方法或投资风格,而获得超额利润。他只能通过认真地评估事实,并且持续执行纪律,而获得这种利润。在套利环境中的投资,本

质上讲,并不优于扔飞镖选组合的投资策略。

关键词:获得超额利润的方法

 

当我们拥有具备杰出管理层的杰出企业的股份时,我们喜欢的持有时间是永远。有些人在持有的公司表现稍好之时,就会匆忙卖出变现利润,但他们却坚定地持有那些表现不佳的公司,我们与这些人截然相反。彼得·林奇(Peter Lynch)将这种行为恰当地比喻为“剪除鲜花,浇灌杂草”。

我们依然认为,如果一家公司既业务明晰,又持续保持优秀,那么出售这家公司的权益显然是愚蠢的行为。因为,这种类型的公司简直难以取代。

有趣的是,作为公司管理层,当他们专注于企业本身的运营时,并不难发现这一点:在完全忽视股价的情况下,一家拥有子公司的母公司,如果子公司长期表现优异,母公司是不可能出售子公司的。“为什么要卖出?”CEO会问,“难道要我卖出皇冠上的宝石吗?”

然而,当同样的事情变成他个人的投资时,他会在经纪人一知半解的鼓动下,冲动地——甚至鲁莽地不停买卖,从一个公司的股票切换到另一个公司的股票。最为糟糕的,可能是这句谚语:“如果有利润的话,你就不可能破产。”但是,你想过没有,一个CEO会用同样的理由敦促董事会出售他们下属的明星公司吗?

关键词:不要卖出皇冠上的宝

 

在我们看来,对待企业的方法同样适用于股票。一个投资者,哪怕他持有的股票仅仅是一家杰出公司的一小部分,他也应该同样具有坚忍不拔的精神,就像一个企业家拥有整个公司一样。

之前,我曾经提到过,如果有人1919年投资40美元在可口可乐公司【1】上,可以取得同样的财务结果。1938年,在可口可乐问世五十多年后,并且在它已经坚定地成为可以代表美国的标志之后,《财富》杂志刊登了一篇关于公司非凡故事的文章。在文章的第二段,记者写道:“每一年,都有认真、严肃的投资者怀着深深的敬意,研究可口可乐长长的历史记录,然后,得出遗憾的结论,他发现得太晚了。软饮料的市场饱和度以及市场竞争的激烈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1】来自1993年的信件,内容如下:让我增加一些历史背景资料:可口可乐公司1919年以每股40美元的价格上市。到1920年年底,由于对它发展前景的悲观看法,可口可乐的股价遭到连续打击,下跌超过50%,跌至19.50美元。截至1993年年底,以股息再投资的方法计算,一股股票的总值超过210万美元。正如格雷厄姆所说的:“短期而言,市场是一台投票机——测试仅仅是以金钱投票、资金进出的多寡为准,而不是智力

或稳定的情绪;但长期而言,市场是一台称重机。”

是的,1938年和1993年一样,都存在竞争。但值得注意的是,1938年,可口可乐售出了2.07亿箱软饮料(如果按加仑①计,可以换算成今天的单位,每箱合192盎司②)。1993年,可口可乐售出了107亿箱。一个在1938年就被认为是已经占据了行业主导地位的公司,以物理体量计算,依然整整增长了50倍。

注:①1 美加仑=3.785 41dm3

注:②1 美盎司=29.573 53cm3。

尽管一个1919年投资了40美元的投资者,到1938年时已经达到了3277美元(以分红再投资的形式),但是他不必急着开庆功会,因为,即使1938年才投资40美元给可口可乐,到1993年,可以变成25000美元。

我必须再次引用1938年《财富》杂志的故事:“很难找到能与可口可乐在规模和销售上相匹敌,并且保持十年产品没有变化的公司。”至今,已经55年过去,可口可乐的生产线扩大了很多倍,但这句话依然是对该公司很好的描述。

很久以前,芒格和我认为,在一生的投资生涯中,很难做出数以百计的明智决策。随着伯克希尔的资本规模急剧增长,决断的压力变得愈加巨大,而且,能影响我们业绩的

投资空间急剧缩小。因此,我们采取的策略是,对自己仅仅要求次数有限的聪明,而不是过分聪明。的确,我们现在每年只落实一个好主意。(芒格说,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们采取的策略,排除了我们陷入标准多元化的教条。很多专家会说,这种策略比之采用传统投资方法的投资者具有更大的风险性。我们不同意这种观点。我们认为,如果它能提高投资者了解公司的程度,以及在购买之前对于公司状况的满意水平,那么,集中投资法能够很好地降低风险。在阐述这个观点时,我们使用字典上的术语,将风险定义为:“损失或受伤的可能性。”

然而,学者们喜欢将“风险”进行不同的定义,他们断言,风险是一个股票或股票组合的相对波动,即它们的波动相对于股市整体的波动程度。利用数据基础和统计技巧,这些学者们精确地计算出每只股票的“贝塔”数值——过去的相对波动,然后,围绕着这些计算,建立起神秘的投资和资本配置的理论。但是,在他们渴望以单一的统计数字来衡量风险时,却忘记了一条基本原理:模糊的正确胜过精确的错误。

关键词:模糊的正确胜过精确的错误

 

对于公司的所有者而言——这也是我们考虑股东的方式——“风险”的学术定义远远偏离了标的,以至于产生了荒谬。例如,基于贝塔理

论,一只相对于股市大跌的股票——就像我们在1973年买入《华盛顿邮报》时的情况——在股价更低之时,反而比股价更高时“风险更大”。对于一个能以巨大折扣价格买入整个公司的人而言,这种描述定义有什么意义呢?

实际上,真正的投资者对波动应该持欢迎态度。格雷厄姆在他的著作《聪明的投资者》一书的第8章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在那里,他介绍了“市场先生”这一角色,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家伙(参见之前的内容),他会每天出现,给你一个报价,按照这个报价,或者他买你持有的股票,或者卖给你他持有的股票,只要你愿意。这个家伙越是躁郁疯狂,对于投资者而言,机会越大。事实真的是这样,因为市场的大幅波动意味着,稳健的公司常常也会跌到非理性的低价。对于一个完全忽略市场被动或利用其愚蠢的投资者而言,不可能将这种低价视为风险的增大。

在评估风险的时候,一个追求贝塔的纯粹主义者会不屑于调查公司的产品、竞争力如何或公司的负债情况,他甚至没有动力去了解公司的名字。他所重视的不过是该公司股票的历史价格。与此相反,我们很高兴无视股票的历史股价情况,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关心有什么信息能令我们对公司更加了解。在我们购买股票之后,即便股市关闭一两年,也

不会令我们烦恼。就像我们拥有100%股权的禧诗糖果公司或H.H.布朗鞋业公司一样,我们不需要每天有个股票报价来验证我们的安全程度。那么,对于我们拥有7%权益的可口可乐,为什么要每天报价呢?

以我们的观点看,一个投资者真正的风险衡量在于,应该评估是否在其预期的持股期间,其投资的税后收益总和(包括他卖出所得)会带给他至少在投资开始之初同等的购买力,加上合理的利率因素。尽管,这种风险无法如同工程计算一样精确,但在一些例子中,可以用一些有用的精确度来判断。与这种评估有关的主要因素有:

(1)评估公司长期保持经济特征的确定性。

(2)评估公司管理层能力的确定性,这些能力既包括充分实现企业潜力的能力,也包括明智运用企业现金流的能力。

(3)公司管理层回报股东而不是回报自己的确定性。

(4)购买公司的价格。

(5)将会遇到的通货膨胀和税务水平,这些将会影响投资者购买力的缩减程度。

这些因素可能会使很多析师们晕头转向,因为他们无法从任何一组数据中提取这些信息。虽然存在无法精确量化这些因素的困难,但并不能否定它们的重要性,也不能说明它们无法克服。正如斯图尔特(Stewart)大法官发现,何谓“淫秽下流”的确难以用公式

精确衡量,但是,他断言:“当我看见,我就知道。”因此,投资者也可以“看见”某些特定投资中固有的风险,即便是以模糊但有用的方式,无须参考什么复杂的公式或历史股价。

关键词:投资者的真正风险

 

相比其他电脑公司或零售商,真的很难计算可口可乐和吉列公司的长期商业风会低多少?【注】在世界范围内,可口可乐的销售占据44%的软饮料市场份额,吉列占有超过60%(按价值计算)的刀片市场份额。谈到口香糖,如果剔除主导商家——箭牌公司,我还真不知道在这个行业有什么其他的领先公司享有这样的全球影响力。

此外,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可口可乐和吉列的市场份额实际上还在提升。它们的品牌力,它们的产品属性,它们分销系统的实力,这些都赋予它们巨大的竞争优势,在其经济城堡外围建立了一条护城河。与此相反,一般的公司则必须在没有这样的保护的情况下,天天奋战。就像彼得·林奇说的那样:那些出售普通商品的公司,其股票应该贴上提醒标签:“竞争有害财富。”

可口可乐和吉列的竞争力是显而易见的,即便对于那些非正式的商业观察家而言也是如此。但是,其股票的贝塔值与其他很多竞争力低下或没有竞争力的一般公司相差不多。我们能否就此得出结论说,在衡量商业风险时,这

种差不多的情况就意味着,可口可乐和吉列的竞争力并没有给它们带来什么?或者,我们能否得出结论,说拥有一部分权益(即股票)的风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从公司运营固有的长期风险中分离出来?我们认为这两种结论都毫无意义,而且,将贝塔等同于投资风险的做法也毫无意义。

由贝塔孕育出来的理论家,没有办法区分不同公司之间的内在风险。例如,一家销售宠物石头或呼啦圈的玩具公司的内在固有风险,和另外一家拥有单一大富翁游戏或芭比娃娃的玩具公司的内在风险,二者有何不同?但是,对于普通投资者而言,只要对消费行为和长期竞争力优劣具有适度的理解能力,区分它们的不同毫无难度。很明显,每个投资者都会犯错误。但是,如果将自己限制在一个相对有限且容易明白的行业,一个智力正常、见多识广、勤奋努力的人就能够以相当的精确度判断投资风险。

当然,在很多行业里,芒格和我不能确定是否我们在与宠物石头或芭比娃娃打交道。即便我们花了数年的时间深入研究这些公司,还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有时候,我们自身智力的短板阻碍了我们的理解,但有时,这些行业的特性本身就是拦路石。例如,一家必须不断面临科技快速变化的公司,让人无法进行可靠的长期经济前景的评估。我们当中

,有谁能在30年前,预见到电视制造业或电脑行业所发生的变化?当然没有。(大多数热衷于该行业的投资者和公司管理层也没有预见到。)那么,芒格和我又怎么能认为我们能够预见那些迅速变化的公司的未来呢?我们会坚守在那些易于理解的行业。一个视力平平的人,没有必要在干草堆里寻找绣花针。

当然,有些投资策略——例如,我们多年以来的套利活动——要求广泛的多元化。如果单个交易蕴藏巨大的风险,那么,通过进行多个相互独立的交易,可以降低整体风险。这样,如果你认为权衡概率之后,你的获利大大超过你的损失,而且,如果你能抓住一系列类似的,却相互不关联的机会时,就可以进行有意识的风险投资,实际上这很有可能引起损失或伤害。大多数风险投资运用这样的策略。如果你选择走这条路,你应该采取那些拥有轮盘赌的赌场的观点,他们喜欢客人多次下注,而会拒绝接受单次巨额的赌注,因为他们相信概率论。

关键词:多元化投资vs. 集中投资

 

另一种要求多元化的情况是,当一个投资者并不了解特定公司的经济状况,仅凭兴之所至,相信自己可以成为某个美国公司的长期股东。这样的投资者应该拥有大量股票,并且分开多次买入。例如,通过定期投资指数的方式,一个知之甚少的投

资者实际上能够战胜大多数投资专家。有意思的是,当“傻”钱承认自己的局限,它就不再傻了。

另一方面,如果你是一个有一定知识储备的投资者,懂得经济,并能找到五到十家价格合理的、具有长期竞争优势的公司,那么,传统的多元化投资策略对你而言并无意义,它只会拉低你的投资收益率,并提高你的风险。我无法明白,如果一个投资者有一列喜欢的公司名单,为什么要将资金投到排在第20名的公司,而不是投资在首选前列的公司里,它们才应该是最了解、风险最低的标的,具有最大的利润回报潜力。引用预言家梅伊·韦斯特(Mae west)的话说:“太多好事过了头反而成了坏事,这可能才是最精彩的地方。”

我们要声明,我们希望永久持有三只股票:大都会/ABC公司、盖可保险公司和《华盛顿邮报》【注】。即便这些公司的股价上升到不可思议的高点,我们也不打算卖掉,就像我们全资拥有的禧诗糖果和《水牛城新闻报》一样,无论什么人出什么价,哪怕远远高于我们认为的商业价值,我们都不会出售这些公司。

在活跃的交易行为已经蔚然成风的今天,我们的这种态度似乎已经不合潮流。现今的投资经理谈到他的“投资组合”时,所指的意思都已被华尔街偏好、运营状况或一个新的公司“概念”所支

配,它们全都是“公司重组”的候选对象。(但是,重组这个概念被狭隘地定义了,它延伸到仅仅唾弃作孽的公司,而没有唾弃当初买下这些公司的高管和董事。“痛恨罪恶,但爱罪人。”这是流行于《财富》500强中的神学,就像流行于基督教救世军中的一样。

投资经理们甚至患上了多动症,相比于他们在交易时间的行为,善于旋转的托钵僧倒是显得稳重得多。的确,“机构投资者”这个词已经成为自我矛盾的修辞术语之一,可与“巨型小虾”“泥地女子摔跤手”“廉价律师”相比肩。

尽管活跃的热情已经席卷全美商界和金融界,我们仍然坚持自己至死不渝的策略。这是唯一令芒格和我感到舒适的策略,它产生了相当好的结果,并让我们的管理层以及投资对象能专心于管理自己的业务,不必分心他顾。

我们一直坚持不动如山的原则,这种行为表达了我们的一个观点:股市是一个不断重新定位的地方,在这里,钱会从活跃者手中流向耐心者手中。(根据在有限范围内进行的调查,我认为近来发生的事件表明,那些饱受诟病的“有钱有闲的富人”已经遭到了负面评价:他们维持或提升了财富水平,而同时那些“精力旺盛的富人”——进取的不动产运作商、公司并购者、石油钻探商等——则眼看着自己的财富消失。


我们继续寻找那些业务易懂,可持续经营,具有令人垂涎的经济特征,拥有杰出才能和股东利益导向的管理层的大型公司。我们既必须以合理价格购买,又需要让企业的表现证明符合我们的预期。仅仅关注于这些并不能保证结果,但是,这个投资方法——寻找超级明星——为我们提供了真正成功的唯一机会。考虑到我们打交道的资金数量巨大,芒格和我还没有聪明到,可以通过熟练地买进、卖出平庸公司获得高额利润的程度。我们也不认为,会有其他很多人,可以通过在不同花朵之间跳来跳去的方式,取得长期的投资成功。实际上,我们认为将那些频繁买卖的机构称为“投资者”,就像将那些喜欢一夜情的家伙称为浪漫主义者一样可笑。

如果我所接触的商业机会和范围非常有限,比如说,局限于奥马哈的非上市公司里,那么,首先,我会尝试对每一家公司的长期经济特征进行评估;其次,对于负责公司运营的管理人员的素质进行评估;第三,以合理的价格买入几家运营最为良好的公司。

我当然没有打算在奥马哈每一家公司中持有同等数量的股份,以此类推,在伯克希尔面对股市数量众多的上市公司时,有什么必要采取不同的方式呢?另外,因为发现伟大的公司和杰出的管理人才都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为何我们要抛弃已

被证明的成功呢?(我想说的是“真正的成功”。)我们的座右铭是:“如果你一开始就取得了成功,那么,不必再做测试。”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是一位杰出的经济学家,与其杰出经济思想相匹配的,他也是一个杰出的投资实践家。1934年8月15日,在写给商业合伙人F.C.斯考特(F.C.Scott)的信中,他说:“随着时光的流逝,我越来越感到确信,投资的正确方式是将相当分量的资金,投资于你了解并拥有令人充分信任的管理层的公司。”那种认为通过广泛投资于知之甚少的不同公司,自信可以降低风险的想法是盲目且错误的。一个人的知识和经验注定是有限的,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段,使我感受到充分信心的公司很少超过两或三家。

1987年,整个股市经历了激动人心的剧情之后,最终几乎原地踏步。道琼斯指数最终上升2.3%。当然,你可能注意到了,导致看似指数变化不大的原因是过山车行情。市场先生在经历了疯狂牛市的横冲直撞后,到10月份,遭遇了突然的巨幅大跌。

对于这样的股市风暴,我们握有数以10亿计美元的“职业”投资者应该心怀感谢才是。很多大名鼎鼎的基金管理人现在关注的是其他基金管理人未来几天干什么,而不

是关注企业未来几年干什么。对于他们而言,股票仅仅是游戏中的筹码,就像大富翁游戏中,如同顶针和熨斗一样的道具。

他们这种态度导致的一个极端例子是“投资组合保险”,这是一种流行于1986~1987年,很多主流投资顾问奉行的基金管理策略。这种策略只不过是为小投机者止损单贴上了新奇标签的版本而已,当股价下跌之时,它会发出指令,不断抛售那些股票投资组合,或它们对应的指数期货等价物,越跌越卖。这种策略只说明一件重要的事:巨大幅度的下跌会自动触发巨量卖单。根据《布雷迪报告》(Brady Report),1987年10月中,约有600亿~900亿美元的股票处于这种一触即发的状态。

如果你认为投资顾问是被雇来帮你进行投资的,那么,你可能会被各种技术术语弄得晕头转向。在买下一个农场后,作为一个理性的农场主,当隔壁的农场被低价贱卖的时候,会要求他的地产经纪人将自己的农场也以低价出售吗?或者,如果某天早上9∶30,一个与你家相似的房屋以低于前一天的价格标售,你会仅仅因此而急于在9∶31,出售你自己的房屋吗?不计价格?

然而,类似上述的愚蠢举动,却发生在所谓投资组合保险中。他们告诉养老基金或大学基金这样做,当这些基金

持有福特或通用等的股票时。根据这种理论的说法,这些股票价格越低,越是应该被强烈卖出。作为一种“逻辑”推论,一旦股价大幅反弹,这种理论会指令机构投资者重新买回。我并没有捏造事实。考虑到这些基金经理掌控的资金数额巨大,加之他们的行为方式有如爱丽丝漫游仙境一般,那么,市场上有时流行精神错乱的风尚,又有什么好令人吃惊的呢?

关键词:谁会被股市波动所伤害?

 

然而,很多市场评论人士就近期观察到的事件,所得出的结论是不正确的。他们喜欢说,在当前大机构飘忽不定的行为主导的市场中,小投资者已经没有赚钱的机会。这个结论是相当错误的。这种市场无论对任何投资者都是理想的,无论大小,只要他坚守自己的投资系统。由那些握有巨资的基金经理所导致的市场波动,恰恰为真正的投资者提供了更多的明智投资的机会。只有在市场艰难的时候,投资者被迫卖出——无论是来自财务压力,还是心理压力——他才会被股市波动所伤害。

批注:

注:1988年,1993年,1986年,1991年,1987年。

注:吉列2005年年末被宝洁公司收购。巴菲特在2005年的信件中声称:“在吉列被收购以前,我们不打算出让我们在吉列的股份;现在,我们也不准备出售我们在宝洁的股份。”

注:伯克希尔持有的大都会/ABC公司的股票在1996年以现金加股票的方式与迪士尼公司合并,从此脱离伯克希尔的“主要和永久”的持股部类名单。


 第4节

D.“价值”投资:多余的两个字【注】

 

是买下具有控制权的公司股份,还是买入上市公司在市场上可流通的部分股票,在这两者之间,我们真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但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我们都试图买入那些具有良好经济前景的公司。我们的目标是发现那些价格合理的杰出公司,而不是价格便宜的平庸公司。芒格和我发现,给我们丝绸,让我们织出丝绸钱包,我们可以干得很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们必须注意到,你们总是可以快速学习的董事长【注】,仅仅用了20年的时间就已经意识到,购买好的企业是多么重要。但是,与此同时,我寻找那些“便宜货”,而且不幸的是,竟然还真找到了一些。我买过短线农具生产厂、三流的百货公司、新英格兰地区的纺织厂,这些经历让我遭受了惩罚,受到了教育。

当然,芒格和我也会误读一个企业的情况。每当这种错误发生,我们都会遭遇到麻烦,无论这个企业是我们拥有全部股权的子公司,还是持有市场上可流通的股票,尽管后者非常容易退出。(的确,公司也可能被误读、误解。我们曾经见过一个欧洲记者被派到美国报道企业家安德鲁·卡内基(Carnegie),他给编辑发回的电报中写道:“天啊,你无法相信,可以说,在这里开图书馆也能赚钱!”

在买入控制权类的企业投资和非控制权的股票类投资中,我们不仅仅是买好公司,而且希望它具备德才兼备的、令人喜爱的管理层。如果我们遇上了志不同、道不合的管理层,那么,控制权类的投资赋予我们更多优势,因为我们可以用权力进行改变。然而,在实践中,这个优势是有点虚幻的,管理层的改变,就像婚姻的改变一样,是痛苦的、耗时漫长的、具有风险的。在任何情况下,我们持有可流通的、但却永久持有的三家公司,这一点对于我们毫无意义。例如,大都会公司的汤姆·墨菲(Tom Murphy)和丹·伯克(Dan Burke),盖可保险公司的比尔·斯奈德(Bill Snydet)和卢·辛普森(Lou Simpson),《华盛顿邮报》的凯·格雷厄姆(Kay Graham)和迪克·西蒙斯(Dick Simmons),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管理者,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干得更好。

我想说,控制类投资有两个主要优势。

第一,如果我们控制了一家公司,我们就能支配该公司的资产配置;而当我们仅仅是投资了一些可流通股票,我们对于公司资产的配置则毫无话语权。这一点可能非常重要,因为,很多公司的领导人并不擅长资产配置。大多数老板获得今天的领导地位,往往由于他们在某一领域的优秀,

或是市场,或是生产,或是工厂,或是行政,甚至机构政治。

一旦他们成为CEO,他们将面临新的责任。他们必须做出资产配置的决策,这是一项他们从来没有做过、非常重要、但并不容易掌握的工作。推而言之,就像一位杰出的音乐家,他正准备在卡内基音乐厅完美呈现音乐生涯的最后一步,却忽然被任命为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这个跨度有点儿大。

很多CEO缺乏资产配置的能力,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一家公司每年留存的利润相当于净资产的10%,那么十年之后,该公司CEO的责任是运用公司60%以上的资本,令其充分发挥作用。

那些意识到自己缺乏资产配置能力的CEO们(并非所有CEO都能意识到),经常会向他们的工作人员、管理顾问或投资银行寻求帮助,以弥补这个短板。芒格和我经常看到这种“帮助”的后果。整体而言,我们感觉更应该说他们是重视资产配置问题,而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最终的结果是,美国企业界发生了很多不明智的资产配置案例。(这就是为什么经常听到“公司重组”消息的原因。)但是,伯克希尔在这方面非常幸运,在那些我们投资的主要非控股公司中,资本常常会被明智地运用,在一个例子中,应该说是被出色地运用。

通过投资可流通证券进而控股公司的第二个

优势是税务方面。作为一个公司的持有者,伯克希尔通过持有部分股票的形式,吸收了相当分量的税务成本,而这点在持有超过80%股份的情况下是不存在的。税务的不利一直伴随着我们,但是在1986年,新税务法规的变动,令这种影响大大增加。新税法导致的结果是,那些持股超过80%的子公司相对于那些持股比例更少的公司,可以输送给伯克希尔的利润可以多达50%或更多。

持有可流通证券的劣势有时会被巨大的优势所抵消,股票市场经常会提供给我们机会,能以低得非常可笑的价格购买杰出公司的非控制部分权益,股价会明显低于转移控制权谈判中要求的价格。例如,我们在1973年以5.63美元/股的价格,购买《华盛顿邮报》的股票,到了1987年每股运营利润为10.30美元(税后)。类似的例子,也发生在盖可保险公司身上,我们分别在1976年、1979年和1980年以平均6.67美元的价格买入,去年的每股税后运营利润为9.01美元。在这些例子中,市场先生看来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我们的权益类投资策略与1977年年报中所阐述的没有什么变化:“我们挑选可流通证券的方法,与我们评估企业、进而收购全部股权的方法并无二致。我们要求这家公司具有以下几个

特征:①我们能够理解;②具有良好的长期前景;③具有诚实且能干的管理层;④能以非常有吸引力的价格买到。”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些信条的内容有些改变,主要是由于市场原因和我们的规模变化。现在,我们用“非常有吸引力的价格”取代之前的“有吸引力的价格”。

但是,你或许会问:如何确定什么是“有吸引力的价格”?在回答这个问题上,很多分析师认为他们必须在两个通常相互对立的风格上做出抉择:“价值”和“成长”。的确,实际上,很多投资专家将二者的结合视为一种聪明的混搭,就像服装的搭配一样。

我们将其视为一种模糊化思维(必须承认,前些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认为,这两种观点时时交汇在一起,在计算价值时,成长其实就是价值的组成部分,它构成一个变量,这个变量的影响范围可以从微小到巨大,可以是消极负面因素,也可以是积极正面因素。

此外,我们认为“价值投资”这个术语是非常多余的。在投资过程中,我们采取的行动都是寻找价值的行动,至少是物有所值,否则,什么是“投资”呢?有意识地为一只股票支付高价,然后希望以更高的价格迅速卖出,这种行为应该被贴上投机的标签。以我们的观点,这样做,虽然不违反法规与道德,也不能赚大钱。

关键词:成长是价值的组成部分

 

无论是否合适,价值投资这个术语都被广泛使用着。通常,它会与一些典型的特征联系在一起,例如低市净率、低市盈率或高分红等。不幸的是,这些特征,即便它们合在一起,也不能表明一个投资者的确就买到了物有所值的东西,并且在他的投资中正确运用了获得价值的原则。相应地,与此相反的一些特征,例如高市净率、高市盈率低分红等,这些并不与“价值”购买相矛盾。

与此相类似,公司的成长本质上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有关价值的事。的确,成长通常对于价值有着积极的影响,有时达到惊人的比例。但是,这种影响难以确定。例如,投资者经常将金钱投入到国内航空公司,去资助毫无利润可言(甚至更糟)的成长。对于这些投资者而言,如果当初飞机的发明者奥维尔·莱特在基蒂·霍克镇(Kiffy Hawk)的首次试飞没有成功,事情原本可能会好很多。这个行业成长得越多,股东的灾难就越大。

只有在某一个点上,当公司的投资带来可观的边际增量回报时,成长才对投资者有利。换言之,只有当资助成长的每一美元长期而言,能创造出大于一美元的市场价值时,成长才对投资者有利。在那些边际回报率低下的公司里,成长有损于投资者利益【注】

50年前,约翰·伯尔·威廉姆斯(Tohn Burr Williams)在其著作《价值投资理论》(The Theory of Investment Value)一书中提出了价值方程式,我们在此精简如下:

任何股票、债券或公司今天的价值取决于,在可以预期的资产存续期间,以合适利率进行贴现的现金流入和流出。

注意,这个公式对于股票和债券通用。即便如此,对于两者而言,这里有一个重要但难以处理的地方:债券有明确的票息和到期日,能够确定未来的现金流;而对于权益资产,投资分析师必须自行分析估计未来的“票息”。此外,公司管理层的品质对于债券票息的影响较小,他们的无能或不诚信可能主要表现为暂停付息。相比之下,公司管理层的能力却能极大地影响权益的“票息”。

以现金流贴现的方式计算所得出的最便宜的对象,是投资者应该买入的投资标的——无论公司是否成长,无论公司的盈利是波动还是平稳,无论相对于当前盈利和账面值其股价的高低。此外,尽管这个价值方程式显示权益较债券便宜,但结果绝非必然。当债券经过计算显示出更具吸引力时,投资者应该买债券。

将价格问题先放在一边,最值得拥有的公司是,那些在一个一直延伸的时期周期里,可以不断利用增量资本获得很高回报率的公司。与此相反,最糟糕

的公司是那些,必须或将会,要求不断的大量资本投入,但回报率低下的公司。不幸的是,第一类好公司很难发现。大多数高回报的公司只需要相对少的资本,如果这类公司支付股息或回购股份,那么,股东们将会从中受益。

尽管评估权益所要求的数学计算并不困难,一个分析师(即便他有经验又聪明)也可能在评估未来“票息”时犯错。在伯克希尔,我们试图从两个方面处理这个问题。

关键词:价值方程式

 

第一,我们努力坚守我们认为自己了解的东西。这意味着,它们必须相当简单,并且经济特征稳定。如果一家公司的情况太复杂,或一直不断变化,那么,我们无法聪明到可以预测其未来现金流的程度。顺便说一句,这一缺点并未令我们感到困扰。对于投资中的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懂什么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懂什么。一个投资者只要做出为数有限的正确的事,就可以避免犯重大错误。

第二,同样重要的是,我们坚持在买入时的安全边际。如果我们计算一只股票的价值仅是略微高于其价格,我们没有兴趣购买。我们相信,格雷厄姆强烈主张的安全边际原则是投资成功的基石。

一个聪明的股票投资者,相对于参与IPO新股投资,会在股票二级市场上干得更好。理性在每一种情形下都需要与价格确定

的方式打交道。二级市场经常周期性地被大量傻瓜所主导,会持续设定一个“清算”价格。无论这个价格多么愚蠢,它是股票或债券持有者需要或希望卖出的价格,总是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在很多案例中,价值X的股票在二级市场上往往以半价卖出。

另一方面,新股发行市场被控股股东和公司掌控,他们会选择发行时机,如果市况不佳,他们会选择避免发行新股。可以理解的是,这些新股卖家不会打折发行,无论是以IPO方式,还是以谈判方式,你都不会发现价值X的股票会以半价出售。实际上,在新股发行中,只有当他们认为市场被高估时,大股东才会有动力开仓卸货。(当然,这些卖家总会有不同的说法,为他们在市场低估时拒绝售股寻找各种借口。

就在年底过后,伯克希尔以172.50美元/股的价格购买了300万股大都会/ABC公司的股票,与1985年3月初的市场价格相同。关于大都会公司的管理层,我已经有了很多年的记录,我认为在美国所有上市公司中,大都会公司的管理层是最优秀的。汤姆·墨菲和丹·伯克这对搭档,不但是杰出的经理人,他们也是那种你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对象。与他们合作是一种幸运的特权,而且妙趣横生,正如你们当中任何了解他们的人所知道的那样。

我们的认购帮助大都会公司筹集了35亿美元,用于收购ABC公司(美国广播公司)。对于大都会公司而言,ABC公司是一家大公司,它未来几年的经济状况并不激动人心。然而,这一点并没有令我们不安,我们具有足够的耐心。(无论什么样的天才或努力,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即便你能让九个女人同时怀孕,也不可能让她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生出小宝宝。

为了证明我们的信心,我们做出了一项特别的安排:只要汤姆(或丹)是大都会公司的CEO,他们可以代为行使我们所持股票的投票权。提出这项特别安排的是芒格和我,不是汤姆。我们还在出售股份方面对自己设置了多种限制。这些限制的目的在于,如果没有公司管理层的许可,我们不能将持股出售给任何大买家(或有意成为大股东的持股人)。这样的安排限制,与数年前,我们在盖可保险公司和《华盛顿邮报》公司的安排相仿。

因为,大宗股权的交易通常会有溢价,一些人会认为我们的这些安排限制,从财务方面会有损于伯克希尔公司的利益。但恰恰相反,我们认为这些公司(由我们做股东)的经济前景依赖于管理层的提升。有了这样的现实安排,与我们密切合作的一流的管理层会全心放在公司运营上,并着眼于股东长期利益的最大化。可以肯定的是,比之那些

受到“旋转门式的资本家”用完即弃的“赌博”方式,这样的方式更令管理层安心,效果好很多。(当然,有些公司高管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公司股东利益之上,所以活该被搞得晕头转向。在投资中,我们会尽力避开这种类型的公司管理层。

今天,公司的不稳定是由于持股者投票权的分布过于分散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在某些时候,公司大股东会抛头露面,说着冠冕堂皇的修饰辞令,但却常怀不良之企图。像我们这样对自己的持股做出限制性安排,就是为了提高所投资公司的稳定性。这种将优秀管理层与优秀公司结合在一起的做法,为丰厚的财务收获提供了良好的土壤,增加了成功确定性。这是我们的安排在经济方面的情况。

在人性的方面,也同样重要。我们不想让我们喜欢并尊重的公司管理层——以及那些接受我们重大财务委托的人,因为我们持有控股权而导致什么意外发生,以至于夜不能寐。我已经告诉他们,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对于这些限制性的安排,伯克希尔和我都会信守诺言。这意味着,管理层有公司的承诺,也不必担心我个人发生了什么万一(我用这个词的意思是,万一我活不到三位数的年纪)。

我们以市场价格(没有折扣)购买大都会公司股票的行为,反映了近年来市场对于媒体类股票和媒体类资产抱

以极大的热情(对于一些资产的抢购已经达到癫狂的状态),这种购买没有折扣可言。然而,我们对大都会的投资将我们和杰出的资产和杰出的人结合在一起,我们喜欢这样能大规模参与的投资机会。

你们的董事长【注】在聪明才智大爆发的情况下,于1978~1980年以43美元/股的价格出售了伯克希尔持有的全部大都会的股票。当然,你们中会有人质疑,为什么我们现在以172.50美元/股的价格重新买进这家公司。我已经预见到你们会有这样的问题,我已经在1985年花了大量的时间,试图找到漂亮的借口以抹平这些看似前后矛盾的行为。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批注:

注:1987年,1992年,1985年。

注:巴菲特调侃自己。——译者注

注:因为这些所谓的成长,通常会要求更多的融资支持。——译者注

注:意指巴菲特本人。——译者注


 第5节

E.聪明的投资【注】

 

不动如山令我们像一个智者。无论是我们,还是大多数公司的管理层,都不会因为预期美联储些微的利率变动,或华尔街某些专家观点的改变,而狂热地出售那些盈利颇佳的公司。那么,对于我们持有的二级市场股票,虽然可能仅是小股东的位置,有何必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呢?成功投资于上市公司股票的艺术,与成功收购全部公司股权的艺术,并无二致。在这两者中,无论哪一类,你应该考虑的仅仅是,标价合理、质地优良的公司,以及具有能干且诚实的管理层。在此之后,你需要做的只是观察这些品质是否能够得以保持。

当一个投资者执行这类投资策略时,常常会导致他集中持有的几只股票占据了其投资组合的大部分。这个投资者面临的结果,将会类似于购买一支杰出的大学篮球队20%的权益,这些篮球选手中的少数会取得NBA的醒目地位。这样,投资者从这些明星身上获得的收入将占据其大部分收益。至于建议投资者将其最为成功的投资卖掉,仅仅因为它们带来的收益占据了投资组合的大部分,这样的建议就像让公牛队卖掉大明星迈克尔·乔丹一样,原因竟然是他的得分实在太多了,这当然是愚蠢的,因为他对于整个球队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通过研究我们无论是对于子公司的投资,还是对于普通股的投资,你会发现我们喜欢的公司和行业,不大可能经历重大的变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无论哪一种投资,我们寻找那些我们相信在未来10年、20年几乎可以肯定依然具有竞争优势的公司。一个环境迅速变化的行业或许会提供巨大的胜利机会,但是它不具备我们寻找的确定性。

应该强调的是,作为一个公民,芒格和我欢迎变化,新鲜的想法、新颖的产品、创新的过程,以及那些提升我们国家生活水平的东西,这些当然很好。然而,作为投资者,对那些处于发酵中而迅速膨胀、变化的行业,我们的态度就像我们对于太空探索的态度一样:我们会鼓掌欢迎,但不会参与其中。

关键词:变与不变

 

显然,所有的企业在某种程度上都会变化。今天,禧诗糖果在很多方面与1972年我们购买它的时候不一样,它提供不同类型的糖果,使用不同的机器,通过不同的分销渠道销售。但是,今天人们为何购买盒装巧克力,人们为何从我们这里购买而不从别处购买,这些自1920年禧诗糖果创立以来,并没有什么改变。更有甚者,这些因素在未来的20年甚至50年也不会改变。

在可流通证券投资方面,我们寻找同样的可预测性。以可口可乐为例,与可乐产品的销售维系在一起的热情与想象力,已经在CEO罗伯特·

古兹维塔(Roberto Goizueta)的领导下,显得风生水起,他以杰出惊人的贡献为股东创造了非凡的价值。在协助下,罗伯特重新思考并改进了公司的各个方面。但可口可乐公司的基本面因素——可乐的竞争优势和出色的经济特质所带来的品质,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稳定。

我最近在研究可口可乐1896年的年报。(你还以为自己读晚了!)在那个时候,可口可乐问世仅仅十年时间,就已经是软饮料行业的领导者。但它已经绘出了未来100年的发展蓝图。报告称当年销售额为14.8万美元,公司总裁阿萨·坎德勒(Asa Candler)说:“我们从未停止过努力,我们向世界宣告,可口可乐对于所有人而言,是一种卓越的健康产品以及美好的感觉。”或许这里的“健康”在今天已经有了新的界定,但我所欣赏的是,坎德勒的基本主题在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依然是可口可乐赖以存在的基础。坎德勒继续说,就像今天的CEO罗伯特一样:“从来没有一种产品能在公众的热爱中牢牢树立自己的地位。”那一年可口可乐汽水的销量达到了116492加仑,相比之下,在1996年,可口可乐销量达到3.2亿加仑。

我禁不住要引用坎德勒的话:“从今年3月1日开始,……我们雇用了十名外勤销售员,他们会与办公室系统保持对应联系,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几乎覆盖了合众国的全部领土。”这正是我所乐见的销售力。

像可口可乐和吉列这样的公司,它们或许被贴上了“注定如此成功”的标签。对于未来的10年或20年,可口可乐公司具体能卖出多少软饮料,或吉列公司能卖多少剃须设备,预测者的看法或许略有不同。我们对于必然性的讨论,并不意味着这些公司继续执行在制造、分销、包装、生产创新方面的工作不重要。然而,最终,就投资寿命而言,没有哪位敏锐的观察家——甚至没有哪一个最为强劲的竞争对手,假设他们能以诚实的态度进行评估的话——会质疑可口可乐和吉列公司在各自行业中,会继续其世界范围内的主导地位。这两家公司在过去十年中已经占有了巨大的市场份额,并在继续扩展之中,而且所有的信号都显示出,它们在未来数十年会重演先前的成功表现。

很显然,很多高科技公司或处于萌芽期的公司会以突飞猛进的方式发展,如果以百分比衡量,它们会比上述“注定如此成功”的公司成长更迅速。但我更喜欢一个确定的良好结果,而不是一个期望的伟大结果。

当然,芒格和我,终其一生也只能鉴别发现为数不多的“注定如此成功”的伟大公司。领导能力本身无法提供确定性。回顾这

些年,看看通用汽车、IBM和西尔斯百货,这些公司在很长时期内,似乎也曾具有所向无敌的特质。尽管某些行业或某些类型的公司展示了一些不凡的特征,它们无形中赋予领导者看似无可逾越的优势,似乎建立了如同自然法则一样的“赢家通吃”法则,但看看大多数公司发展的结局,事后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对于寻找每一家“注定如此成功”的公司,都要警惕存在江湖骗子的可能,那些公司现在看似高高在上,但却脆弱无力,无法抵御外部竞争的攻击。考虑到成为“注定如此成功”的伟大公司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与考验,芒格和我承认,我们无法搞出一个“漂亮50”或甚至是“闪亮20”的名单出来。因此,在我们的投资组合里,相对于“注定如此”的公司,我们只能标出几个“极高可能性”的公司。

当然,你可以为最好的公司支付很高代价。但以我们的观点,支付过高的价格所带来的风险在周期之后会显露出来。而且,现在实际上所有的股票价格都已经相当高,包括那些“注定如此成功”的伟大公司在内。当市场过热时,投资者必须意识到,即便对于一家杰出的公司(如果支付了高价),常常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产出与支付价格相匹配的价值。

当一家杰出公司的管理层改弦易辙,忽视其完美的基础

业务,去收购一家业务平平或平庸的公司时,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出现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投资者的痛苦将是漫长的。不幸的是,这样的事情多年前在可口可乐和吉列身上都发生过。(你相信吗?可口可乐养过虾,吉列搞过油。)当芒格和我考虑对哪些通常看起来杰出的公司的投资时,失去专注是最令人担心的。一次又一次,当傲慢存在时,或当管理层出离正道无聊时,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价值变得停滞不前。然而,在可口可乐和吉列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在不考虑现任和未来管理层的情况下。

关键词:追高的代价

 

让我来谈谈关于你们自己投资的一些想法。大多数投资者,包括机构和个人,会发现投资股票最好的方法是持有指数基金,指数基金的管理费很少。采取这种方法的人肯定会战胜绝大多数投资专家的净回报(扣除费用和成本之后)。

但是,如果你打算构建自己的投资组合,这里有些想法值得记住。聪明的投资并不复杂,尽管远不能说容易。一个投资者所需要的是,能够正确地评估所选择企业的能力。注意“选择”这个词,你不必成为懂得任何公司的专家,或者,你也不必成为懂得很多公司的专家。你需要的仅仅是,能够正确地评估在你能力圈内的公司。这个圈子的大小并不特别重要,然而,知道这个

圈子的边际非常关键。

为了投资的成功,你不需要懂得贝塔、有效市场、现代投资组合理论或新兴市场。实际上,你最好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当然,我的这种观点并不是在多数商学院里盛行的观点,在那里,它们的财务金融课程都被这些主题所主导。尽管,我们的观点认为,学习投资的学生只需要学好两门功课就足够了—如何评估一家公司的价值,以及如何对待市场价格。

作为一个投资者,你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以理性的价格,购买一家容易明白的,它的盈利从今天到未来的5年、10年、20年确定能大幅增长的企业。随着时光流逝,你会发现符合这样标准的企业并不多。所以,当发现符合条件的企业时,你应该大幅买入(而不是小赌怡情)。

你还必须忍受那些让你背离原则的诱惑,如果你不打算持有一只股票10年,那就不必考虑甚至持有10分钟。当你持有一个盈利总额不断增长的投资组合,年复一年,你的投资组合的市值也会随之不断增长。

尽管很少被人留意,这正是伯克希尔公司不断为股东创造盈利的方法:我们的透视盈余稳步增长,年复一年,我们的股价也相应地增长。如果这些公司的盈利没有着落,那么伯克希尔的价值也就不会增加。

在过去超过35年的历史中,美国企业提供了令人惊讶的运营结果

。因此,投资者很容易收获累累硕果,他们所需要做的全部,就是以多元化、低成本的方式搭上美国公司这趟经济快车。他们可以通过从未触及的指数基金完成此项任务,但不幸的是,很多投资者没有选择指数基金,他们经历的结果分布范围从平庸到糟糕。

导致这种表现不佳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高成本。通常是由于投资者交易频繁,或支付太多的管理费。

第二,以股评和市场流行风尚作为投资决策的依据,而不是深思熟虑的企业定量分析。

第三,以不合时宜的方式进出市场(常常是牛市进入,熊市退出)。

投资者应该牢记,亢奋与成本是他们的敌人。如果他们坚持尝试选择参与股票投资的时机,他们应该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

去年,几家我们有着大量投资的公司表现不佳。然而,我们依然相信它们具有可持续的重要竞争力。这种可以为长期投资带来良好结果的特质,芒格和我偶尔相信,我们还是有能力识别的。然而,在更多的时候,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至少没有高度的自信可以做到。这就顺便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不买高科技类公司的股票,即使我们也同意大家认同的观点——高科技公司的产品和服务改变了我们的社会。我们的问题是,对于这个领域中哪些参与者具有真正持久的竞争力

,我们毫无洞见,而且我们无法通过学习来解决这个问题。

关键词: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

 

应当补充的是,我们在高科技方面的洞察力缺乏并未使我们感到沮丧。毕竟,有很多拥有伟大公司的领域,在这些地方,芒格和我并无特殊的资产配置专长。例如,对于专利、制造过程或地质勘探等方面的评估,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拿上台面的东西可讲。所以,在这些领域,我们的态度也很简单,不发表意见。

我们希望拥有一种能力,当我们在能力圈内运作自如之时,这种能力可以识别;当我们接近我们能力圈的边界之时,这种能力也可以识别。能够预测那些快速变化的行业中,公司长期经济状况的能力,这远远超出了我们能力圈的边界。如果有人声称具有这些行业的预测能力,并且要通过股市的行为验证这种能力,我们既不会羡慕嫉妒他们,也不会盲目模仿他们。相反,我们会坚守于我们所了解的东西。如果我们迷失了,一定是因为我们不太谨慎造成的,而不会是因为我们的焦躁无眠,或以一厢情愿替代理性所造成的。幸运的是,几乎可以肯定,对于伯克希尔而言,在我们已经建立的能力圈内,机会永远都存在。

此时此刻,我们打算永久持有的公司的股价已经不那么具有吸引力。换言之,相对于这些股价

,我们更喜欢企业本身。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增加持仓的原因。尽管如此,我们还没有以一种重要的方式按比例缩减我们的投资组合。如果有两种公司让我们做出选择:一个价格合适但运营有问题,另一个价格有问题但运营良好,我们会倾向于后者。当然,最吸引我们的是,价格合适且运营良好的公司。

关键词:坚守能力圈

 

我们对于自己持有股票的价格抱保守态度,这同样适用于我们对股市大势的整体水平的看法。我们从未试图预测股市下个月或下一年会如何运行,现在也不打算这么做。但是,(1999年底,)股市投资者们似乎对于他们未来的回报预期过于乐观。

我们看到公司利润的增长很大程度上与国家(GDP)的增长相关,我们也看到GDP的真实增长率大约为3%。此外,我们假设通货膨胀率为2%,芒格和我对于这个2%假设的准确性并没有特别的信心。然而,市场观点认为:抗通胀国债(TIPS)的收益率比标准国债率低大约2%左右。如果你认为通货膨胀率高于这个,你可以做多TIPS,同时做空国债,这样可以轻易获利。

如果利润的确与GDP增长相同,大约5%,那么对于美国公司的估值不太可能高于这个比率太多。即便加上分红因素,从股票投资中获得的回报会比大多数投资者希望的

少很多,无论从过去的经历,还是对未来的预期。如果投资者的预期变得更加现实(他们几乎肯定会),那么,市场的调整可能更为严峻,尤其在那些投机盛行的板块。

总有一天,伯克希尔会在股票市场投下巨资,我们对此极具信心。但是,就像一首歌中唱到的:“有谁知道在什么地方?或什么时候?”这时,如果有人开始向你解释,市场中像中了疯狂“魔法”的部分会如何表现,你应该记住另一句歌词:“傻瓜才会给你理由,智者从来不会。”

当公司的价格和股票的价格都高高在上时,)我们会遵守棒球名家泰德·威廉姆斯(Ted Williams)式的纪律。在他的著作《击球的科学》(The Science of Hitting)一书中,泰德解释说,他将击球区划分为77个格子,每个格子如同棒球一般大小。他知道,只有击打那些抛过来、落在“最佳”格子里的球,才能令他击出0.400的好成绩;如果击打落在下端外侧角、“最差”位置的球,将会令他的成绩跌至0.230。换句话说,等待完美的抛球,等待完美一击的机会,将意味着步入名人堂的旅途。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挥棒乱击,将意味着失去成功的入场券。

如果有投资目标进入了不错的击球区,那么,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抛”在眼

前的机会,仅仅只能算是位于较差的、下端外侧角区位。如果此时挥棒,我们的投资表现将被困在较低的收益区间。但如果让今天所有的投资机会流逝而去,没有人能保证我们之后会遇见更佳的机会。也许,过去市场上出现的那种具有吸引力的价格已成为过去,不是常态。不像今天,我们都必须支付不再打折的全价去购买企业。然而我们所处的情况与棒球专家泰德的又不太一样,我们并不会因为三次拒绝击打差球【注】而被罚下场,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然而,如果只是将球棒扛在肩上,日复一日站在那里等,也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批注:

注:1996年,2004年,1999年,1997年。

注:意指可能导致低收益的投资对象。——译者注


 第6节

F.捡烟蒂和惯性驱使(机构强迫症)【注】

 

引用幽默作家罗伯特·本奇利(Robert Benchley)的话说:“让一条狗教孩子忠诚、坚韧,并且在倒地之前转三圈。”这就是经验的缺点。然而,在开始新的工作之前,回顾一下过去的失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所以,让我们快速回顾一下过去的25年。

我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当然是买下伯克希尔公司的控股权。尽管,我当时就知道,公司的主业——纺织业务——前途暗淡,我还是被它貌似低廉的股价所诱惑,忍不住出手。在我投资生涯的早期,这类股票投资给我带来了合理的回报,直到1965年伯克希尔的出现,使我渐渐意识到这种投资策略并不那么理想。

如果你以足够低廉的价格买入一只股票,那么,通常企业的价值波动会给你提供机会,让你以合理的利润脱手股票,即便从长期而言,这个公司或许很糟糕,你的回报也还行。这种投资方式,我称之为“捡烟蒂”投资法。在大街上发现地下有一节还能抽一口的雪茄烟蒂,尽管所剩无几,但因“代价便宜”,也可以获利。

除非你是一名专业清算师,否则上述这种投资方法就是愚蠢的。

首先,最初看似“便宜”的价格可能最终根本不便宜。一家处境艰难的公司,在解决了一个难题之后,不久便会有另

一个问题冒出来,就像厨房里如果有蟑螂,不可能只有一只。

其次,任何你得到的初始优势会很快被公司的低回报所侵蚀。例如,你以800万美元买下一个公司,能迅速以1000万美元卖出或清算,而且可以立刻执行,那么你能实现高回报。但是,如果这家公司是在十年之后以1000万美元处理掉,即便在此期间每年有几个点的分红,那么这项投资也是令人失望的。时间是优秀企业的朋友,是平庸企业的敌人。

你或许认为这项原则显而易见、平淡无奇,但我却不得不以艰难的方式学习它。实际上,我们不得不学习了好几次。在购买了伯克希尔不久之后,我收购了巴尔的摩市的一家百货公司——霍克希尔德·科恩公司(Hochschild Kohn),这项收购是通过多元零售公司(Diversified ketailing)进行的,后来它并入伯克希尔公司。

从账面资产看,我的这些收购价格拥有巨大的折扣,这些公司的员工也是一流员工,而且这些交易包括一些额外的好处——未入账的不动产和巨大的LIFO【注】存货,这些都构成了安全垫。我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哦……,三年之后,我是如此的幸运,能以买入价将这家公司处理掉。

关键词:时间是优秀企业的朋友,是平庸企业的敌人

 

这个经历给我

上了一课:优秀的骑手只有在良马上,才会有出色的表现,在劣马上会毫无作为。无论是伯克希尔的纺织业务,还是霍克希尔德·科恩百货公司,都拥有能干、忠诚的管理层。同样的管理层,在那些具有优秀经济特征的公司里,会取得优良成绩。但是,如果他们在流沙中奔跑,就不会有任何进展【注】

我说过很多次,当一个声誉卓著的管理者接手一家徒有虚名而经济状况不佳的公司时,能保全的只有这家公司的虚名。我希望自己没有精力过剩到创造这类案例,我的行为就像《白雪公主》的台词作者梅伊·韦斯特所写的那样:“我是白雪公主,但却四处漂泊。”

另一个相关的教训是:慢慢来,不着急。在收购和管理伯克希尔公司25年之后,芒格和我意识到,我们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解决困难企业的问题,我们所学到的是避开它们。在这个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有所成就,这是因为我们专注于寻找那些可以跨越的1英尺【注】跨栏,而不是我们具有了跨越7英尺跨栏的能力。

这种发现看起来可能不公平,但无论是在企业管理中,还是在投资中,相比于摆脱困境,通常简单地坚守于那些易于明白且显而易见的目标,利润会更丰厚。偶尔,一些棘手的问题必须面对,就像我们当初开始《水牛城新闻报》的周日版一样。在其他的一些情形中,我们

会发现,伟大的投资机会往往发生在一家优秀公司遭遇一次性、可解决的问题时,就像很多年前发生在美国运通和盖可保险公司身上的那样。然而,总体而言,我们倾向于避开怪兽,而不是杀死它。

关键词:优秀的骑手只有在良马上,才会有出色的表现

 

我最为惊讶的发现是:在企业内部,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足以压倒一切,我们可以称其为“惯性驱使”或“机构强迫症”。在大学的商学院里,我从未听说过这种强迫症的存在,而且在我进入商界时,也没有直观地感受到它。我本以为那些正派的、聪明的、经验丰富的公司管理层会自然做出理性的商业决策。但是,历经多年之后,我发现现实并非如此。相反,当惯性驱使的强迫症发作之时,理性经常会枯萎。

例如:

(1)似乎受到牛顿第一运动定律的控制,机构会抗拒在当前方向上的任何改变。

(2)就像工作的延伸会渐渐填满所有的时间一样,公司不断延伸的项目或收购行为会耗尽所有的现金。

(3)公司领导人所渴望进行的项目,无论多么愚蠢,都会迅速得到下属精心准备的有关回报论证和战略分析的支持。

(4)同行的行为,无论他们是扩张、收购、制定管理层薪酬等等,都会被不加思考地模仿。

令公司误入歧途,推上了这样方向的,是惯性的力量,而不是腐败或

愚蠢。就我自己的经历而言,因为我忽视惯性驱使的力量而造成几次代价高昂的错误之后,我一直努力在组织和管理伯克希尔中,用各种方法将惯性驱使的影响降到最低。此外,芒格和我一直尽力尝试,将我们的投资集中于那些对于这种问题具有警惕性的公司。

·在犯下一系列错误之后,我学会了只与那些我喜欢、信任和尊敬的人做生意。正如我之前提到过的,这条原则本身或许并不能保证成功。一个二流的纺织厂或百货公司,固然不会仅仅因为管理层是你想嫁女儿的对象而变得繁荣昌盛。但是,一个主人——或股东——如果能够设法将自己与那些经济特征不错的公司中的人结合在一起,也能够成就奇迹。相反,我们不希望与那些不值得尊敬的经理人为伍,无论其公司的前景多么诱人。与坏人打交道做成一笔好生意,在这方面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一些我所犯过的最糟糕的错误是公众所未见的。这些错误是我错过了一些我明明知道价值所在的股票和企业,却没有买。错过一个人能力圈范围之外的机会并非罪过,但是,我错过了几次端到眼前、送上门来的真正的大机会,而且完全在我的理解范围内。对于伯克希尔的股东而言,包括我自己在内,这种错误的代价极其巨大。

·我们一贯保守的财务政策,或许看起来是一个错误,

但以我的观点并非如此。回溯过往,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我们在伯克希尔使用了更高的杠杆,尽管这样做仍然符合传统负债习惯,会取得远远高于我们已实现的23.8%的年回报率。甚至在1965年,我们或许完全可以判断,动用杠杆能以99%的概率带来更高的回报率,几乎可以说是“十拿十稳”。相应地,我们大约有仅仅1%的机会看到,由于外部的或内部的一些突发因素,会导致即便是传统负债比率也会发生从暂时痛苦到违约之间的结果。

我们不喜欢这种99∶1的发生概率,永远不会。我们认为,一个小的丢脸或痛苦不可能被一个大的额外回报所抵消。如果你的行动是合理的,你肯定会得到良好的结果。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杠杆只会加速事情的运动。芒格和我从来不会匆匆忙忙,我们享受投资过程远胜于收获的结果,我们学会了与之朝夕相处。

批注:

注:1989年。

注:会计上后入先出法。——译者注

注:参阅第1章C节:企业变化的焦虑。

注:1英尺= 0.3048米。


 第7节

G.生命与负债【注】

 

除了一些象征性的数目,我们避免债务,偶尔使用的情况往往基于如下三个目的:

(1)我们偶尔参与美国政府(或其代理)为主体的回购,作为短期投资策略的组成部分。

(2)我们借钱用以对冲投资组合中付息应收账款,我们对于这些品种的风险特性了如指掌。

(3)一些子公司,例如中美能源公司,也许有负债出现在伯克希尔的合并报表中,但伯克希尔并不对这些债务提供担保。

站在风险的立场上看,从十个不同的、并且没有关联的公用事业中产生的盈利——其盈利覆盖利息比例,比如说是2∶1,这种情况要远远比只从一个公用事业中获得盈利要安全得多。一次灾难性事件就足以导致一家公用事业公司资不抵债,无论它的负债是多么保守。一次地理性的区域灾难,比如说西部一些州的地震,不会对我们的中美能源公司造成致命性打击。甚至像芒格这样充满担心的人也无法想象,会有什么灾难可以对公司盈利造成系统性的重大衰退影响。因为中美能源公司不断扩大的、多元化的管制盈利的增加,它一直很好地运用了其巨大的负债。

上面就是关于中美能源公司的情况。在伯克希尔的层面,对于以重大负债形式去进行收购或企业运营,我们毫无兴趣。当然,传统的商业智慧认为我们过于保守,并且认为,如果我们在资产负债表上使用适当的负债,可以在安全的前提下增加一些盈利。他们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伯克希尔数以千计的股东将他们家产的大部分投资在我们的股票上(必须强调一下,我们的绝大部分董事和管理层也在这个股东名单上),任何对于公司的灾难,也是对于他们的灾难。

此外,我们还有对于保险客户的承诺。对于那些遭受永久性损伤的人而言,这些承保的支付可能会延续50年或更久。对于这些投保的客户以及其他支持者,我们曾经给予完全安全的承诺,我们会信守诺言,无论发生什么:金融危机,股市关门(这在1914年发生过),甚至美国本土遭受核弹、化学武器、生化武器的攻击。比之其他保险公司,我们愿意接受巨大的风险,我们提供高额的单次重灾承保。

我们还持有数量巨大的投资组合,这些组合的市值在某些情况下,会发生迅速剧烈的变化,可能大幅下跌(就像1987年10月发生的那样)。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伯克希尔都具有足够的净资产、盈利现金流以及可变现性,足以应付自如。其他任何的方法都是危险的。多年以来,一些非常聪明的人们终于意识到,无论多么长的一串数字,只要乘上一个零,其结果一定等于零。这样的公式所造成的影响可不是我个人想经

历的,甚至将这样的惩罚放在他人身上,哪怕是一点点,也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毫无疑问,一些人通过使用财务杠杆变得非常富有。然而,这种方法通常也会令人穷困潦倒。当使用杠杆时,它会放大你的收益。这时,你的配偶会认为你很聪明,你的邻居会羡慕你。但杠杆这个东西是会令人上瘾的,一旦你奇迹般获利,很少有人会愿意再回到从前保守的状态。就像我们在三年级所学习的,一些人在2008年再次学习了,任何序列的正数,无论多么大的数字,只要乘以一个零,都会蒸发殆尽,一切归零。历史告诉我们,所有的杠杆通常导致的结果会是零,即便使用它的人非常聪明。

当然,杠杆对于企业的危险也是致命的。拥有巨额负债的公司通常会假设,这些债务到期之时,自然会再次得到融资。这种假设通常是有效的。然而,偶尔的情况下,或是因为企业内部的特别原因,或是因为市场正常的资金短缺,使得到期债务必须即刻偿还,不得延展。这时,只有现金才能解决问题。

关键词:信用就像氧气

 

在短缺之时,渴望借钱的人才知道,信用就像氧气。此二者,在充足的时候,人们不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当它们消失的时候,人们才会发现它们的重要性。甚至,信用的短暂缺失都会让公司陷入困境。2008年9月的危

机中,国民经济中的很多部门的信用在一夜之间消失,令整个国家陷入崩溃的危险边缘。

对于那些给伯克希尔的幸福造成丝毫危险的任何行为,芒格和我都毫无兴趣。我们俩加在一起已经有167岁了,从头再来不是我们的人生目标。我们确知你们和我们的父母,在很大程度上,将身家的大部分委托给我们管理。此外,一些重要的慈善机构也依赖于我们的谨慎行事。最后,我们保险公司承保的出险客户,他们将依赖我们提供的保险赔偿金,从现在延续到未来数十年。背负着所有这些人的托付,为区区额外几个点的回报而冒险,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

在伯克希尔公司,我们会持有至少100亿美元的现金,这里不包括我们旗下受管制的公用事业和铁路公司。因为我们的使命,我们手中通常会保持200亿美元的现金,使我们可以经受得住史无前例的保险损失(我们迄今最大的保险损失是卡特丽娜飓风造成的,金额是30亿美元,这是保险业最为昂贵的灾难),也能让我们迅速抓住收购或投资的机会,即便在金融危机期间。

我们持有的现金基本上是放在美国政府国债上,避免放在其他即便回报高出几个点,却风险不确定的短期证券上。早在2008年9月金融危机期间,商业票据和货币市场发生问题之前,我们就一直坚持

这么做。我们同意投资作家雷·德沃(Ray DeVoe)的观察:“人们过度追求收益所造成的损失,超过了被人持枪打劫!”在伯克希尔,我们不会依靠银行提供的信用额度,我们不会签署任何需要提供担保的合同,除了相对于我们的流动资产极小的情况外。

此外,在过去的40年中,伯克希尔没有动用过一分钱进行分红或回购股份。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留存了所有盈利,用于增强公司实力,这种实力以每月10亿美元的速度增长。在过去的40年中,我们公司的净资产因此从4800万美元增长到1570亿美元,我们的内在价值增长得更多。没有任何一家美国公司能以这种持之不懈的方式构建其财务实力。

尽管保持流动性的稳健,令我们能睡得安稳,但由于对使用债务杠杆的谨慎,少赚了一些钱也算是对我们的一种惩罚。除此之外,在时不时爆发的金融危机的插曲中,在其他人挣扎求生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财务上和心理上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就是在2008年,在雷曼破产恐慌25天之后,我们投资156亿美元的原因。

批注:

注:2005年,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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