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大作手回忆录

第9章 一天的“股市之王”

《股票大作手回忆录》第9章 一天的“股市之王”.jpg

我在佛罗里达沿海岸航行,尽情地钓鱼。远离了股票,我的大脑放松了下来,我正享受着美好的生活。一天,棕榈滩外的几个朋友开着摩托艇来找我,其中一个朋友带给我了一份报纸。我瞥了一眼那份报纸,看到市场已经经历了一次10个点以上的大幅反弹。

我告诉朋友们,我会和他们一起上岸。不时出现的适度反弹是合理的,但熊市还没有结束。而华尔街、愚蠢的公众或者绝望的多头力量竟然不顾金融市场的基本规律,把价格抬升到合理范围之外或者容许别人去拉升股价,我无法忍受这种情况,所以想去看看市场行情,但我知道我最迫切的需求就是看报价板。

我的经纪公司——哈丁兄弟公司在棕榈滩设有分公司。当我走进去时,发现有很多认识的人,他们多数人都在讨论看多后市,他们属于依靠看盘交易,希望快进快出的那类人。这些交易者不愿意看得太远,因为他们没有必要采用这种操作方式。我告诉过你,我是如何在纽约的证券公司成为人尽皆知的“少年赌侠”的。当然,人们总是喜欢夸大别人的盈利和操盘规模。这帮在营业厅里的人都听说过我在纽约靠着放空赚了一大笔钱,现在他们希望我再次全力放空。他们自己认为反弹行情还会继续向前,却认为我的责任就是对抗反弹。

我来佛罗里达是要享受垂钓旅行的

,由于之前我一直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所以我需要一个假期放松自己。但就在我看到股价出现如此大幅回弹之后,我觉得自己不再需要这个假期了。刚上岸时,我没有想好自己想要去做什么,但现在我知道我必须放空。我是正确的,我必须用自己传统和独特的方式去挣钱,从而证明这一点。放空整个股市将是恰当、慎重、有钱可赚,甚至是爱国的举动。

我在报价板上看到的第一个情况是阿纳康达的价格正要越过300点。这只股票正在跳跃式上涨,很明显有一个激进的多头团体在参与其中。我有一个古老的交易理论,那就是一只股票在第一次突破100点、200点或300点时,不会在这个整数点大关停下来,而是会继续一路上扬。所以,如果你在股价刚刚突破整数点关口时买入几乎肯定是可以赚到钱的。胆小的人不喜欢在股价创新高时买入,但我经历过很多这种股价波动的事情,可以给我的操作提供指导。

阿纳康达只是1/4面值的股票,也就是说股票的面值只有25美元,这只股票的400股也只相当于其他股票的100股。我推测它突破300点之后应该会继续上涨,也许会很快触及340点。

请记住,虽然我看空后市,但我也是一个看盘交易者。我知道,如果按照我的推测发展,阿纳康达的价格应该会快

速上扬。任何的快速波动总会吸引我。我已经学会了保持耐心,学会了坚守自我,但我个人偏好快速波动,而阿纳康达肯定不是个懒着不动的家伙。我之所以在这只股票突破300点之后买入是受内心欲望的驱使,这种欲望在我内心如此强烈,促使我去确认自己的观察是否正确。

随后盘面显示买入的力量要强于卖出的力量,因此这次反弹可能还会非常轻松地再持续一段时间。谨慎起见,卖空之前要耐心等待。不过,我要为自己的等待支付一些工资,这可以通过在阿纳康达身上快速买进30个点来实现。我对整个股市仍然看空,但对这只股票是看多的!所以,我买入了3.2万股阿纳康达,相当于8000股其他普通股票。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投机的小盘股,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操作的前提,从这只股票身上的获利可以为我随后的做空提供更多的保证金。

第二天由于北部地区的暴风雪或者其他一些原因,电报线路中断了。我在哈丁兄弟公司等消息,人们聚在一起闲聊,同时猜测着各种可能性,股民们不做交易时都是这样。随后我们得到了当天唯一一个报价:阿纳康达,292。

一个我在纽约认识的经纪商约翰和我待在一块,他知道我做多了整整8000股,而且我猜测他自己也做多了一点,因为当我们看到那个报价

时他显然大吃一惊。他无法判断这只股票在那一刻是否又下跌了10个点。按照阿纳康达上涨的情形,它下跌20个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我对他说:“不要担心,约翰,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我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他心知肚明却又不愿表达出来,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只是笑了笑,就继续待在公司以免错过其他报价。但先生们,事情并非如此。那是我们收到的唯一报价:阿纳康达,292。对我而言,这意味着将近10万美元的账面损失。我本想快进快出,好吧,看来真是这样了。

第二天,电报可以工作了,我们像往常一样接收报价。阿纳康达以298开盘,然后涨到了302.75,但涨势很快就开始退去。此外,市场上其他股票也并不都是沿着反弹的方向在发展,我决定如果阿纳康达回到301,我就必须考虑整件事情不过是一次“假动作”。如果是一次合理的涨势,价格应该毫不停歇直接升到301。如果情况恰好相反,那就意味着我遵循先例的做法失败了,我犯了错误。当一个人犯错时,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停止继续犯错,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我已经买了整整8000股,希望能够上涨30或40个点。这不是我第一次犯错,也不会是我最后一次犯错。

非常肯定,阿纳康

达跌回到了301。当股价触及这个数字的那一刻我偷偷溜到电报操作员旁边——他们与纽约总部有直通线路,告诉他:“卖光我所有的阿纳康达,全部8000股。”我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我,但我点了点头说:“卖出所有的股票!”

“好,利文斯顿先生,你不是真的要以市价卖出吧?”他的表情好像是因为一个粗心大意的经纪人愚蠢操作让自己赔了几百万块钱一样。但我只是告诉他:“卖出!不要多问了!”

布莱克兄弟,吉姆(Jim)和奥利弗(Oliver),当时正在营业厅听不到我和电报员谈话的地方。他们是交易大户,在芝加哥发家,是当地出名的小麦炒家,现在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大作手。他们非常有钱,而且挥金如土。

离开电报操作员后,我正要回到在报价板前面的座位上,奥利弗冲我点头微笑。

“你会后悔的,拉里。”他说。

我收步问他:“你的意思是什么?”

“明天你会再把它买回来。”

“买回来什么?”我说。除了电报操作员,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阿纳康达,”他说,“你会以320的价格买回,对你而言,这可不是个好操作,拉里。”他又笑了起来。

“什么操作不好了?”我装作一脸无辜地说。

“以市价卖出8000股,实际上

你还在坚持卖出。”奥利弗·布莱克说。

我知道他应该很聪明,而且一直凭借内幕消息进行交易。但他是怎样这么精确地知道我的交易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肯定公司里的人不会出卖我。

“奥利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他。

他大笑起来,告诉我说:“我从查理·克拉策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那个电报操作员。

“但他一直在位置上没有动。”我说。

“我听不见你们在嘀咕什么,”他咯咯地笑着说,“但我听到了他为你发往纽约总部的电报里的每一个字。几年前因为电报中的一个错误我跟人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就学会了发电报。从那时起,每当我像你刚才那样口头给电报员下达指令时,我就希望确认电报员严格按照我给他的指令发送电报。学会了发电报之后,我就知道了电报员以我名义发送的电报内容。但你会后悔卖出阿纳康达的,它会一直涨到500。”

“这波行情可不会,奥利弗。”我说。

他盯着我说:“你对此相当有把握啊。”

“不是我有把握,是报价单这么显示的。”我说,那里没有报价机,也就没有报价单,但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我听说过这些傻鸟,”他说,“他们两眼盯着报价单,却不去看股价。他们看到的只是列车时刻表,显示了股票到站和发车的时间。不过他们都进了精神病院的软壁病

房,在那他们就不会伤害到自己了。”

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因为正在那时公司伙计给我送来了成交报告,他们以299.75的价格卖出了5000股。我知道这里的报价稍微晚于市场价格,我向电报员下达卖出指令时棕榈滩报价板上显示的价格是301。我非常确信,股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实际卖出的那一刻价格低于301,而且如果有人愿意以296的报价接手我的股票我会高兴地接受。刚刚发生的事情向你表明,我从不进行限价交易是完全正确的。假设我们把卖出价格限定在300,会发生什么?我将永远也无法出手,永远不能,先生们!当你想要离场的时候,一定要坚决离场。

现在,我手中股票的成本价大约在300。他们卖出了整整5000股,当然价格是299.75;下一笔1000股,他们卖出的价格是299.625;然后是100股,299.5;200股,299.375;200股,299.25;卖出的最后一笔价格是298.75。哈丁兄弟公司最聪明的场内交易员花了15分钟才将最后100股出手,他们可不想因此打压股价。

在接到最后一笔我的多头账户卖出报告之后,我开始去做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放空股票。我只是不得不这样做,市场经历了一轮疯狂的反弹行情之后开始

有了放空的需求。为什么?因为人们又在开始谈论牛市了。然而,市场行情的变化过程告诉我,这一波反弹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放空非常安全,我无须多想,尽可以放手去做。

第二天阿纳康达的开盘价低于296。还在等待进一步反弹的奥利弗·布莱克早早来到营业厅,希望亲眼看到股价突破320。我不知道他做多了多少这只股票,或者根本就没有做多。但当他看到开盘价时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在随后的一天里他再也没有笑过,因为股价继续下跌,到达位于棕榈滩的我们手中的报告显示,这只股票在市场上根本没有任何成交。

当然,对需要的人而言这就是明确的信号。我不断增长的账面利润在不断提醒我,我是正确的,而且每个小时都在提醒我。我放空了更多的股票,手中所有的股票!这就是熊市,所有的股票都在下跌。第二天是星期五,华盛顿诞辰日(2月22日,美国的全国性节日)。我没有心思在佛罗里达闲待着钓鱼了,因为对我而言,我放空了太多的头寸。纽约需要我,我需要我自己!棕榈滩太远了,太偏僻了,太多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来回发电报中了。

我离开棕榈滩前往纽约。在星期一,我不得不待在圣奥古斯丁(美国佛罗里达州东北部港口城市)三个小时等火车。那里有一家股票经纪公司,在等车间隙,

我很自然地需要看一看市场的表现。阿纳康达从上一个交易日开始又下跌了几个点。实际上,在当年秋天的大崩盘之前,这只股票一直没有停止下跌。

我回到纽约,在四个月时间里一直在放空交易。市场和以前一样经常出现反弹,我不断回补,然后再次放空。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坚持不动。请记住,我曾经把从旧金山大地震导致的股市崩溃中赚到的30万美元赔得一分不剩。当时我判断正确,却还是破产了。我现在谨慎操作,因为在经历低谷之后,一个人会很享受处在顶峰的感觉,虽然他还没有到达顶峰。挣钱的方法就是去做可以挣钱的事情;挣大钱的方法就是在合理的时机做挣钱的事情。在这个行当,一个人必须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个投机者绝不能仅仅是一个学者,他必须既是学者,又是投机者。

我做得非常棒,即便现在看来当时的交易手法在战术上还是有一些不合适的地方。当夏季到来时,市场开始死气沉沉,看来在秋季之前市场上就没有什么大生意可以做。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去了欧洲,或者正准备去欧洲。我想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所以我出清了所有的股票。当我坐船前往欧洲时,我的资产比75万美元多一点。对我来说,这是一笔不错的积蓄。

我在艾克斯莱班(法国萨瓦省的重要旅游城市

)享受生活,我赚到了足够的钱可以尽情地享受假期。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我揣着大把钞票,和朋友、熟人待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在享受美好时光。在艾克斯莱班,想要拥有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太多问题。华尔街远在天边,我根本不会去想那里的事情,而且这里比美国任何一个度假胜地都要舒服。我不必听人们谈论股市,也不需要交易。我有足够的钱可以让自己潇洒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当我回到华尔街时,我知道该做什么可以挣到比这个夏天在欧洲花费的还要多的钱。

一天,我在《巴黎先驱报》上看到一篇来自纽约的报道,斯梅尔特公司宣布发放额外的分红。这则消息提振了这只股票的价格,整个市场也开始强劲反弹。当然,这会改变我在艾克斯莱班的生活。这则消息只是在表明多头力量仍然在负隅顽抗,这与市场大势、常识和基本现实背道而驰,因为他们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却仍然在暴风雨袭击他们之前采取这些伎俩拉升股价出货。也许他们真的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意识到危险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华尔街的大佬们也喜欢自以为是,和政客还有普通菜鸟们别无二致,我可不能像他们那样。对投机客而言,这种态度是致命的。也许只有股票发行者或者新股票的承销商才有资本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

无论如何,我知

道在那样的空头市场中,所有的多头操作早已注定以失败而告终。我一读到那则消息就知道只有一件事可以让我释怀,那就是放空斯梅尔特公司。为什么?在濒临钱荒之际,内部人士们却提高分红比率,这无异于在双膝跪地求着我放空。这就像在孩提时玩“挑战”的游戏,现在他们挑战我是否敢去放空这只股票。

我下达了一些卖出斯梅尔特公司的指令,并且建议我在纽约的朋友也放空这只股票。当我收到经纪公司发来的成交报告时,我看到他们卖出的价格比我在《巴黎先驱报》看到的报价低了6个点。这可以告诉你当时的市场形势。

我本来计划月底返回巴黎,约三周之后乘船回到纽约。但一接到经纪公司发来的成交报告我就立刻回到了巴黎。抵达巴黎的同一天我来到轮船公司,发现第二天有一艘发往纽约的快船,于是我就搭乘这趟船返航。

就这样我回到了纽约,比原计划提前了几乎一个月,因为纽约是放空股市最合适的地方。我拥有超过50万美金可以用作保证金,我可以获得回报并不是因为我做空股市,而是因为我的操作符合市场逻辑。

我放空了更多股票。随着资金面逐步吃紧,短期利率不断飙升,股价更是一路下跌。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曾几何时,我的预见让我破产成为穷光蛋,但现在我的操作正确无误,收

益渐丰。然而,真正让我高兴的是我认识到,作为一个真正的交易者,最终我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但我知道要去做什么了,不再“病急乱投医”,不再进行似是而非的操作。看盘能力是这个游戏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正确的时机进场也同样重要,也包括坚守自己的立场。然而我最伟大的发现是一个人必须去研究基本形势、评估这些因素,从而能够去预测各种可能性。简言之,我学到了必须为自己的钱而努力工作。我不会再去盲目赌博,或者只去关心掌握这个游戏的各种技巧,而是通过努力的研究和清晰的思考去赢得自己的胜利。我还发现没有人可以免于做出愚蠢操作的危险,一个人进行了愚蠢的操作就要承担相应的不利后果。出纳员们总是兢兢业业,从来不会忘记派发给你应得的报酬。

我的经纪公司因此挣了一大笔钱。我自己的操作非常成功,他们开始谈论此事,当然免不了夸大其词,大家都认为我是诸多股票大跌的始作俑者。很多我不知其名的人经常过来向我表示祝贺,他们都认为我最大的成功就是赚到了大钱,却只字不提我第一次和他们看空股市的事情,当年他们认为我是一个疯狂的空头,因在股市失意而满腹牢骚、心生怨恨。我预见了货币市场遭遇的种种困境,但他们却认为无足轻重

。经纪公司的会计用了很大一会儿填完我名下账户的贷方金额,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朋友们经常对我说,在各种场合人们都会提起哈丁兄弟公司的“少年赌客”,他威胁多头集团们将采取各种手段对付他们,因为市场已经非常明朗,将会不可避免地下跌到更低的水平,而他们却费尽心机地试图拉高各种股票的价格。直到今天,他们还对我的各种攻击手法津津乐道。

从九月下旬开始,货币市场就在公开向全世界宣布各种警报。但人们仍然祈盼奇迹的发生,这让他们没有卖出手中投机的持股。在十月的第一周,一个经纪商讲了一个故事,让我对自己的节制倍感羞愧。

资金借贷往往在证券交易所场内的资金交易池进行,那些经纪公司收到银行要求偿还贷款的通知后就大致知道他们还需要借入多少钱了。当然,银行也清楚自己头寸,知道可用于贷款的资金量,有钱可贷的银行会把资金发到证券交易所。这些银行资金有几个主营业务是短期拆解的经纪公司进行打理。在中午前后,当天最新的拆借利率会被公布出来,这个利率代表了到当时为止所有放贷的平均利率。按照惯例这些业务都是通过公开竞买竞卖进行的,因此每个人都知道市场的资金状况。从正午到下午两点这段时间,一般没有太多的资金借贷业务,但在交割时间

即下午2点15分之后,经纪公司就可以准确知道他们当天的现金头寸。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资金交易池借出盈余的资金头寸或是借入短缺的资金头寸,这种业务也是公开进行的。

十月初的一天,我提到过的那位经纪人找到我,告诉我资金形势严峻,经纪公司有盈余资金需要借出的时候已经不再通过资金交易池,因为几家知名的经纪公司一直守在那里,随时准备抢光任何出借资金。这些公司具备偿付能力,而且抵押物的价值足够大,自然没有哪个公开借出资金的出借方会拒绝借钱给这些公司。但问题在于,一旦这些公司借入短期资金,出借方就再也别想收回借款。借款方会以没有偿债能力进行搪塞,无论出借方是否愿意,只能将贷款展期。所以,证券交易所的所有会员公司在借钱给同行时,往往会越过资金交易池,直接派人到交易大厅去找下家。他们会小声问朋友:“10个,要吗?”意思是说:“要不要借入10万美元?”那些为银行服务的融资公司迅速跟进采取相同的方式,于是资金交易池业务惨淡。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是多么严峻!

这位经纪人还告诉我,在十月份里由借入方自行决定自己承担的利率已经成了证券交易所的潜规则。你要知道,年化利率在100%~150%浮动。据我推测,通过让借入方自行

确定利率高低的方式,出借方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会觉得自己可能不像冷血的“周扒皮”。但可以肯定的是,出借方获得的利率只会一家比一家高,借入方根本不敢不去承担高昂的利息。他必须遵守公平原则,别人付多少利息,他就要付多少。这些公司要的是资金,只要能把资金搞到手就该心满意足了。

市场情况越来越糟。可怕的清算日最终还是来了,多头们、乐观主义者、一厢情愿的人以及那些炒作大鳄们最初都不愿意忍受少量损失的疼痛,现在却不得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完全截肢。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1907年10月24日。

从玩资金那群人中传来的消息可以很早就看出,无论借出方要求多高的利率,借入方只有照单支付的份儿。钱不够周转了,那一天想借钱的人比平常多多了。那天下午交割时间一到,起码有上百个经纪人围在资金交易池里,每个人都想借钱以解其公司的燃眉之急。要是没有钱的话,他们就必须抛售以保证金融资买入的股票,市场上出多少价就得卖什么价,此时市场上的买主跟钱一样紧缺,但是那时那刻,在视线所及范围内可是一块钱也见不着。

我朋友的合伙人和我一样是空头,因此他的公司也用不着借钱。但我的朋友——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经纪人,他在资金交易池里从来没有见过

如此多憔悴面孔。他找到我,因为他知道我重仓放空了整个股市。

他说:“老天爷啊,拉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从没遇见这种事,这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必须做点事情啊,我觉得似乎现在所有人都破产了。你不能放空了,因为现在市场里根本就没钱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但他回答说:“你听说过那个课堂实验吗?就是将老鼠放进玻璃钟里,然后将钟里的空气抽空。你可以看到可怜的老鼠呼吸得越来越快,身体两侧就像工作过度的风箱一样喘息着,努力想从玻璃钟里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得到足够的氧气。你看着它慢慢窒息,直到它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迸出,喘息着,然后慢慢死去。好吧,这就是我看到资金交易池里那些人时的感觉!哪儿都没有资金,你也交割不了股票,因为没人去买。如果你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此时此刻整个华尔街都已经破产了。”

这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已经预见到这次大崩盘的到来,但我承认,这是我们国家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恐慌,如果任其继续下去,可能对每个人都没有好处。

最终来看,事情非常清楚,在资金交易池等钱一点用都没有,那里连半毛钱都没有。然后,可怕的大灾难开始了。

随后的一天,我听说证券交易所的总裁R.H.托马斯(R.H.Th

omas)先生在得知华尔街的每一家经纪公司都即将陷入绝境后,跑出去四处求援。他去拜访国民城市银行行长詹姆斯·斯蒂尔曼(James Stillman),这是全国最富有的银行,曾夸口说从未以高于6%的利率放过贷款。

斯蒂尔曼听完纽约股票交易所总裁的话后说道:“托马斯先生,我们必须去见摩根先生,谈谈这个问题。”

这两个人都希望减缓金融史上最具毁灭性的恐慌的冲击,他们一起到J.P.摩根公司拜见摩根先生,托马斯先生向他陈述了严峻的形势。他刚说完,摩根先生就说:“你回交易所吧,告诉他们钱会有的。”

“钱在哪儿?”

“在银行!”

在那种危急时期,所有的人都非常信任摩根先生,因而托马斯连细节也没问一下就赶回了证券交易所的大厅,向那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会员同伴们宣布了“死缓”的消息。

随后,在当天下午两点半之前,J.P.摩根派来了范·恩伯夫·阿特伯里公司的约翰·T.阿特伯里(John·T. Atterbury)来到急需用钱的人当中,大家都知道约翰和J.P.摩根关系密切。我的朋友说,这个老经纪人快步走进资金交易池,就像复兴会上的布道者一样举起手。人群之前听到托马斯主席宣布的好消息已经平静下来,但现在又开始担心救助计划流产,而

且最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们盯着阿特伯里的脸,看到他举起手来,立刻就呆若木鸡了。

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阿特伯里说:“我已经获得授权,可以贷给你们1000万美元。请放松吧,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钱!”

然后他就开始发放贷款,他并没有告诉每个贷款人是谁在借钱给他们,只是草草地记下贷款人的名字和用钱金额,然后告诉贷款人说:“会有人通知你拿钱的。” 他的意思是说贷款人稍后就会知道贷款的银行名字。

我听到这个事情一两天后,摩根先生就发话给那些吓破胆的银行家们,让他们必须提供资金满足证券交易所的需求。

“但我们没钱了,我们的钱早就贷完了。”各家银行提出异议。

“你们有储备金。”J.P.摩根严厉地说。

“但我们已经低于法定准备金限额了。”他们哀求着。

“用掉!准备金就是干这个事情用的!”银行遵从了他的指示,动用了多达2000万美元的准备金。这挽救了股票市场,一直到第二周市场再也没有发生恐慌。他是一个大人物,他就是J.P.摩根,没有人可以与之相媲美。

这是我股票作手生涯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这一天,我的利润超过了100万美元。这标志着我第一次精心计划的交易操作以胜利告终。我所预料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但最重要的是,我那狂野的梦想

实现了。那一天,我就是股市之王!

当然我要解释一下,闯荡纽约多年后,我经常绞尽脑汁努力去寻找原因,为什么我不能像15岁那年在波士顿对赌行那样,在纽约股票交易赢得游戏。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出错误之处,这样我就可以不再犯错。从此,我不仅将迎来正确的一刻,而且将获得知识为我正确操作保驾护航。这就是实力。

不要误会。这绝非海市蜃楼般的痴人说梦,亦非因自大而产生的妄想症。这只是一种信念,相信我能够将曾令我一再受挫的股市对我俯首称臣。我坚信,这一天终将来临。1907年10月24日,这一天来临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天早上一个跟我合作过而且知道我一直做空的经纪人去了华尔街最有名的银行,我的这位朋友告诉那位银行家说我交易量这些年来一直非常大,因为我显然将好运气用到了极致。可是如果你没有从股市中获得尽可能多的好处,那么仅仅是判断正确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那个经纪人有些夸大其词,使故事听起来更有分量,也许我有不少不为我所知的追随者,也许银行家比我更清楚情况有多严峻。总而言之,这位朋友对我说:“他饶有兴致地听着,我告诉他,你说当真正抛售潮开始后市场将会更加惨淡,现在就差有人去推它一两把了。等我说完,他说他可能会在当天

晚些时候再来找我。”

当股票经纪公司发现市面已经到了不惜一切代价都无法筹到一分钱的时候,我知道时机终于到了。我派出好几个经纪人到人群中打探消息。哇,联合太平洋一度出现了连一笔买单都找不到的情况。无论什么价都没人理你!你可以想想看!其他股票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没钱来持股,也没人愿意买进。

我斩获了巨大的账面利润,而且我可以肯定,如果我想进一步打压价格,只需要再继续加仓,分别卖出10000股联合太平洋和其他六七只高分红股票就可以了。那么,随后地狱就会降临。在我看来,即将突然发生的恐慌将会达到一场猛烈、严重的程度,以至于交易所理事会将会考虑暂时关闭交易所——1914年世界大战爆发时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这意味着我的账面利润还将继续大幅增加,但可能也意味着我无法把这些利润转变成真金白银。但要考虑的东西还不止于此,其中之一就是持续的下跌会浇灭我本已经开始期望的股价回升势头,也是市场在大失血之后的补涨。总的来说,这样的恐慌会对整个国家造成伤害。

我打定主意,既然现在继续积极做空既不明智,也不令人满意,那我还死抱着空头干吗呢?因此我转向开始买入。

我的经纪人开始为我买入后不久——顺便说一下,我都是在底部价格买入的

——那位银行家来找我朋友了。

“我派人找你,”他说,“是因为我希望你立刻去见你的朋友利文斯顿,告诉他,我们希望他今天不要再继续放空股票了,市场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大的压力了。再这样下去,市场就难逃灾难性恐慌的局面了。请你的朋友拿出点爱国精神来。在现在的情形下,他应该为所有人的利益着想。他怎么回复,请立刻告诉我。”

我朋友立刻跑来向我传话,他说得很委婉。我想他认为我已计划要摧毁市场,因此我会把他的要求等同于让我放弃赚取1000万美元的机会。他知道,我对华尔街的某些大户们深恶痛绝,因为他们和我一样明知市场会出现什么局面,却依然在抛出大量股票让公众接盘。

实事求是地说,那些大户是最大的受害人,我以底部价格买入的股票很多都是来自那些大名鼎鼎的金融界人士。实际上,我已经回补了所有空头仓位,而且觉得抄底是个不错的选择,同时也能助市场急需的复苏一臂之力——如果没有人再打压市场的话。

于是我对我朋友说:“回去告诉布兰科先生,我同意他们的看法,其实在他找到你之前我完全认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我今天不仅不会卖出股票,而且会尽我所能地买入。”我信守诺言,当天做多了10万股。我之后整整九个月都没有再放空过一只股票。

这就是为

什么我对我朋友说那天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做了片刻的股市之王。在那天的一段时间,市场已经摇摇欲坠,任何人想把它打入地狱都易如反掌。这绝非我妄自尊大产生的幻觉,事实上,当我被无端指责扰乱市场时,当我被华尔街的闲言碎语夸大其词时,你应该知道我心里的感受。

我毫发无损,全身而退。报纸上说,“少年赌客”拉里·利文斯顿赚了好几百万美元。嗯,在那天收盘时我的身价确实超过了100万美元。但我最大的收获并不是金钱,而是无形的资产:我是对的,我目光长远,并且根据精密的计划进行操作。我掌握了一个人挣大钱必须遵守的准则,我已经永久地退出了赌徒的行列,我终于学会了如何理智地进行大手笔的交易。这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上一章 下一章
© 2024 bqgnovel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