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儒仙

第十二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拭目阴霾锁几时

    自从将权力下放给六房之后,叶昊天这知县做得很是轻松。当他回到县里的时候,王吉前来报告:“五艘大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叶昊天命他把每只船的船长和护卫首领都找来,临行之前,有些话需要交待。

    时候不大,来了十余人。五个船长,包括李克和李瑞都来了。另五个乃是船上的护卫,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功夫很不错。

    “诸位请坐!”叶昊天招手请大家坐下,然后道:“远航在即,我有几句话请大家考虑。第一,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必要时可放弃船货,只要人回来就成!”

    李克与李瑞彼此相视一眼,禁不住点点头:“老爷说得好!有时候海上风大,不得不抛掉货物,那也是没办法的!”

    叶昊天望着众人,又道:“第二,船长和武师要相互配合,各司其职。船长负总责,武师要听船长的安排。”

    “好说!”几个武师也表示同意。只有一个年轻武师默不作声。

    叶昊天看年轻人只有十**岁,满脸稚气,神情颇为自负,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人口里嘟囔道:“本人韩丰,总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不是船长听武师的安排?关键时候武师更重要!”

    叶昊天仔细看了看他,觉得不像歼邪之辈,当下和颜悦色地道:“远洋贸易最困难的是航海。所以说船长是一船之主。”

    韩丰嘴里没说话,神态却不以为然。

    叶昊天又交待了几句,待众人散去之后,他将韩丰留了下来,问道:“小兄弟,你为何前来应聘武师?”

    韩丰面无表情地道:“在家闷得慌,想出外长点见识。”

    叶昊天微微摇头:“还是不去的好,我怕你出去惹麻烦。”

    韩丰张嘴叫道:“大人何出此言!我已准备妥当,只待下南洋了!”

    叶昊天严肃地道:“行船就像行军,没有规距不能成方面,你能守规矩吗?”

    韩丰愤愤地道:“一个小小的县城,偏有这么多规矩!哼!不去拉倒,没什么了不起!”说完转身就走。

    叶昊天叫道:“等一下。”

    韩丰回过头来语带讥讽地道:“大人想把我留下来?我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在这小小的县城,谁能留得住我?”

    叶昊天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你是哪里人士?艺出何门?”

    韩丰面色冷漠,神情有些黯淡,闭了口不再回答。

    叶昊天又问道:“你会些什么本事?能否露一手出来,给本县看看?如果真有绝技,我会另有安排。”

    韩丰忽的一转身,用脚在地上画了个五尺大小的圆圈,傲然说道:“只要此地有人能将我从圈中逼出来,在下甘愿受罚!”

    叶昊天看得有趣,笑道:“小兄弟,你既然如此豪爽,能否让我来试试看?”

    韩丰惊讶的看着他,心里有些踌躇,叫道:“大人,您要出手?这……好吧!我站在这里不动,任凭大人击打,只要能将我迫出圈外,就算我输了。”

    叶昊天道笑道:“我出手了。”说完身形不动,单掌一提,自两丈外轻飘飘地拍出一掌。

    韩丰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初始时不觉怎样,渐渐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力逐渐加大,他的双足不由自主浮动起来。他心中一急,急忙蹲下身形扎好马步,尽全力抵御掌风。可是那风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一直向门口飘去,眼看要撞到门框上,那掌风忽然消失了!随即又有一股吸引的力量,将他的身躯又拉了回去,轻轻落回原处。

    韩丰又羞又愧,愣了半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小的知罪了,请大人责罚!”

    叶昊天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兄弟是哪一派的?能不能跟我说说?请放心,我不会害你。”

    韩丰犹豫片刻,抬头看着他诚挚的面容,说道:“启秉大人,我是泰山派第三十二代的弟子,被逼无奈才逃到这里来的。”

    叶昊天惊异地看着他,问道:“泰山派怎么了?莫非有外敌入侵?”

    韩丰点点头,道:“泰山派一向很平静。去年十月,山上忽然来了一个道人,跟三位长老和掌门师祖在丹房里聊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没几天,三位长老忽然病倒,掌门师祖也变得满脸通红,跟平曰大不一样。他将我们叫去,让我们早些离开,说是泰山派要封闭山门。”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悲愤的神色。

    叶昊天皱眉问道:“那道人是何形象,有何特异之处?”

    韩丰想了想,道:“那人约有五六十岁,面目紫红,当他从院子里走过的时候,周围丈许之地花草树木尽数枯萎,就像被火烧过一样!”

    “赤阳神功!”叶昊天禁不住一拍桌案!暗道:“那妖道的功力只怕还在我之上!我虽能施出法印将周围变成火海,但要不动声色的一路走过去,令旬丈之内花木枯萎,目前还很难做到!”

    他沉默片刻,随即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

    韩丰尽几所知一一作答。

    叶昊天道:“一两年内,我或将远赴泰山,拜访令师祖,韩兄弟能否帮我引荐?若有只言片语,可免误会。”

    韩丰想了想,伸手取出一串龙眼大小的玉珠,从中解下最小的一颗递给他,说道:“我走的那天,掌门师祖把我叫去,给了这一串玉珠。你拿这颗珠子给他,他就明白了。”

    叶昊天道:“且慢,既然是掌门师祖交托你的,这串珠子可能非同小可,给我一颗,只怕将来你会着急。”

    韩丰摇摇头:“我仔细看过了,别的珠子上都有字迹,只有这个没有。”

    叶昊天接过来玉珠道:“好吧!将来若是需要,你再来找我。此去南洋,一路之上多加小心。”

    韩丰答应一声去了。

    晚间,叶昊天缚手立于小木屋前,对站在身边的兰儿道:“看来不只一个门派被九阴教控制了。泰山离此三千余里,我现在正处于功力增长的关键时期,不适合长途奔袭,暂时去不了。”

    兰儿不无担心地道:“我师出九华,不知道九华派怎么样了。一别师傅两年多余,真有点想念她老人家。”

    叶昊天提议道:“九华离此不远,我们一起去看你师傅,如何?”

    兰儿兴奋地道:“好啊,最好今晚就走。”

    叶昊天点头答应。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开始启程。叶昊天已经进入真人界大成期,轻轻松松一口气飞了九百里。眼看快到九华山,这才落下身形徒步上山。

    兰儿出了乾坤锦囊,辨认了方向,在前面领路。刚到山根,就见一轮红曰喷礴而出,万道霞光洒满大地。

    兰儿一边走,一边介绍九华山的情况。九华山位于安徽池州,原名九子山,因唐代诗人李白见此山“高数千丈,上有九峰如莲花”,赋诗更名为九华山。“天下名山僧占多”。东晋隆安五年,天竺僧人杯渡来山创建茅庵,传经布道,此为佛教初传九华。唐代开元年间,新罗僧金乔觉卓锡九华,应化为地藏灵迹,九华山遂被辟为地藏菩萨道场。此后佛教各宗派在此竞相传播和交流,高僧辈出,近十年来更达到鼎盛时期,寺院多达三百余座,僧尼三、四千人。

    叶昊天听得津津有味,一边走一边欣赏当地的自然风光。一路行去,无边美景映入眼帘,众多金碧辉煌的梵宫玉宇,玲珑别致的茅蓬精舍,或雄踞于峰顶陡壁之上,或散布在山谷丛林之间,把九华山装点成神采奇异的“佛国圣境”。

    两个人走了很久,大约巳时才来到兰儿学艺的翠云庵。

    兰儿心情激动,快步来到庵前,正待上前敲门,却被叶昊天伸手拉住。

    叶昊天凝神察看,感觉有些不对。

    兰儿看了看四周,也觉得有些异样。因为出家人起得早,这时候应该有人出来洒扫庭院,敞开大门。然而现在却大门紧闭,院外杂草丛生,好像已经荒芜很久了。见此情景,她心里很紧张,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

    叶昊天将她拉在身后,上前轻扣门环,敲了三下。

    时间过了好久,才有人把大门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内向外打量。

    兰儿一眼认出门里是同门学艺的姐妹轻云,当下心中欢喜,身子却没动,想看轻云是否还认识自己。

    谁知轻云却面色冷冷地道:“两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兰儿刚想说话,忽听叶昊天抢着道:“我们夫妇不远千里而来,曾经发下宏愿,要将九华山上万菩萨逐一拜遍,还请小师傅慈悲,让我们入内烧一炷香。香火钱自会加倍奉上。”

    兰儿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听到夫妇两字,面上不觉一红。

    轻云口中冷冰冰地说着:“请进。”脸上却露出焦急的表情,眼珠转了几下,似乎示意兰儿快走。手上也没有丝毫动静,大门依旧只开了一条缝。

    这时候,院内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轻云,怎么还不把门打开,请施主进来?佛门广大,普渡众生,不能绝了人家的向上之心。”

    听了这话,轻云不得不将门打开,面上显出愁苦的表情。

    门内站着一个中年女尼,满脸堆笑,看起来像是市井婆姨。

    兰儿盯着对方看了看,发现这人很是陌生。

    叶昊天迈步来到庵内的大雄宝殿,上了几炷香,回头对中年女尼道:“能否请师傅帮我抽根签,看看我的仕途怎样。”

    女尼眉开眼笑地道:“小施主,我们这里的签灵验的很呢!来,你来抽。”

    兰儿对旁边的轻云低声道:“小师傅,我想方便一下,请问该去何处?”

    轻云看了看中年女尼,后者正忙着给叶昊天抽签,闻言摆了摆手:“你带她去。”

    兰儿跟着轻云走了百十步,转过两个弯,前面的轻云忽然停住了,回过头来抱住兰儿失声痛哭,压低了声音道:“师妹,快走!”

    兰儿摇摇头,问道:“师傅怎么样了?”

    轻云哭着道:“师傅受了伤,功力也被封住。庵里有人监视着,想走也走不了。”

    兰儿听说师傅还活着,禁不住松了一口气,问道:“庵里有几个妖人?”

    轻云答道:“先前本有两个,监视了几个月,见庵里没有动静,其中一人就走了。现在只剩一个,就是抽签的那人。那人功力不低,几乎赶上师傅了!”

    兰儿安慰道:“没事,你放心。”

    两个人折回大雄宝殿时,中年女尼正在解签:“哎呀,公子好福气!大富大贵,多子多孙。”

    兰儿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叶昊天看见了,不动声色地对解签的尼姑道:“师傅,好像不太对,签上这字似乎是‘尤’,不是‘龙’呀!”说着将签递了过去。

    女尼刚刚接签在手,忽然觉得胁下的大包穴被点了一记,接着是百汇、颠顶各中一指,不但经脉被封,就连元神也被封住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竹签掉在地上。

    三人押着中年女尼来到兰儿师傅皓梵神尼的禅房。轻云上前叩门,房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兰儿首先抢进房里,一头扑进师傅怀中,“呜呜”哭出声来。

    皓梵神尼一手拍着她的肩膀,一边道:“傻孩子,你怎么来了?别哭,师傅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忽然面现喜色,“兰儿,你的身体全好了?”

    兰儿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叶昊天,道:“师傅,弟子蒙叶公子相救,已经全好了。”

    神尼上下打量了叶昊天一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外有书生之儒雅,内有仙道之淡泊!呀!年轻人功夫不错,究竟修到了哪一层?贫尼竟然看不出!”

    叶昊天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弟子初学修道,功力尚浅。不知师太身体如何?妖人却是从哪里来的?”

    神尼叹了口气,道:“我们九华一脉,分为七支,掌门师兄自从去年九月就不见了。今年二月,三师兄跟一个黑袍道人来到这里,说是本门要投入九阴教,让我率门下弟子一同加入。当时我说:‘九华一派虽不比武当、少林,但也创立九百余年,怎能断了承传改投别派?再说这事先要征得掌门师兄同意,并须派内长老讨论通过才行!’那时黑袍道人道:‘贵派掌门已经同意了!’我急着问:‘掌门师兄在哪?’那人只是‘嘿嘿’冷笑,没有回答。双方动起手来,我和四位师妹不出十招全部落败,三师兄只是在旁边看着。后来那人封了我们的功力,说是让我们好好反省,然后扬长而去。”说到这里,神尼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半年以来,我每天打坐,试图恢复功力,然而总也不行,似乎被制的非是穴位,而是位于髓海之中的某个所在。”

    叶昊天鼓起勇气道:“弟子愿意试试,为您老略尽绵薄之力。”

    神尼望他一眼,见他信心十足,倒也不便推托,于是道:“那就辛苦你了!”

    叶昊天命轻云将那中年女尼押到旁边的小屋看守,又让兰儿在禅房护法,然后盘膝端坐在神尼背后,双掌抵住她的背心,口中道:“气沉丹田,魂游太虚!”待得双方神识都安静下来,叶昊天的元神飘入神尼的髓海,先看了看黄髓岛,发现五灵都好好的;又来到泥丸宫,只见元神也好好的,大约有三尺高矮,可见神尼的修为已经达到真人界的中期了。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他只好腾起身形从高空向下察看。

    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俯瞰过整个髓海的情形,发现髓海其实分作四海,三海在周,一海在中,周围三海各有不同,一个颜色略红,似乎由血清构成,可以称为血海;一个较为清朗,上空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可以称为气海;还有一个色淡很是浑浊,好像有水谷在里面,可以称作水谷之海。每个海都有一个狭窄的通道跟中央髓海相连,供给髓海养分。

    他飞快的察看着,忽然发现气海跟髓海的通道被堵住了。飞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小小的豌豆。他将豌豆捡起来,通道就变得畅通无阻了。

    不久神尼醒过来,略一探查,感觉浑身爽快,功力已经恢复了,当下心中宽慰,对着叶昊天合掌一礼:“贫尼感谢叶施主!”

    叶昊天赶紧道:“师太莫要客气,叫我昊天就好。不知其余几位师叔何在?”

    神尼神色一黯:“三位师妹被他们押走,还有一位不堪受辱,自行兵解了!”

    兰儿听此噩耗,禁不住伏在师傅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叶昊天也很难过,叹了口气道:“不知师太有何打算?如若没有安排,不如跟我们到雁荡去。”

    神尼摇了摇头,道:“我有一位师叔,已经修成了地仙。我想前去找他,请他出山挽救九华浩劫。”

    几个人又聊一会儿,那中年女尼被带了上来。

    到了这时候,女尼还不肯服软,犹自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真不知死活!等宫主一到,统统都得死!”

    叶昊天想到最近修炼的法印,于是单掌轻推发了个“恐”字。

    女尼如受雷击,浑身一抖,嘴里再不敢胡言乱语。

    叶昊天喝到:“说,你是什么人?”

    女尼颤抖着道:“我……我也是可怜人呢!当家的本是猎户,出门打猎被老虎咬死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我看生活没有指望,就到附近的尼庵出家,实指望混口饭吃。结果还不到两年,尼庵就被九阴教收了。我们这些尼姑被关进黑屋里,听话的放出来,不听话就没有饭吃。我没有办法,只能向他们讨饶。他们把我带到另一处宫殿,传了些功夫,过了两年就让我到这里来。”

    叶昊天继续问道:“那是什么宫?在什么地方?”

    女尼叫道:“不知道啊!进出都蒙着眼睛,无法知道方位。”

    “那你原来的尼庵在哪?蒙着眼睛走了几天?”

    “尼庵在襄阳附近,我们被蒙了眼睛坐在车里,走了五天。宫名我倒是听人提起过,好像叫‘玄阴宫’。”

    “宫里有多少人?你见过宫主吗?”

    女尼答道:“没有见过,宫里人很多,平常见的都是护法,连长老都很少见。”

    叶昊天又问了一些东西,无奈那尼姑所知有限,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沉吟片刻,对皓梵神尼道:“师太,若是杀了此人,有违上天好生之德;若是放了,又怕对我们不利。您看该怎么办?”

    神尼也没什么好办法,摇头道:“我向来只知修行,不曾杀生,这种事还是你来安排吧。”

    叶昊天想了想,运起功力双掌回吸,同时脑海中现出一个云篆“神”字,将女尼五灵之一的神灵拉出来,然后从佛堂里找了个念珠,将神灵注入进去,又用一道灵符将念珠封住,说道:“从此以后她会像行尸走肉一样,失去一切记忆,等过了几年,铲除妖邪以后,再将念珠往地上一摔,神灵就会自己回去。”说着将珠子递给神尼。

    神尼接过念珠挂在平素念经所用的佛珠上,对关在珠子里的神灵道:“稍安勿躁,好好听我诵经,也算你一场造化。”

    兰儿拉着师傅的胳膊恋恋不舍:“师傅,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神尼微微一笑:“兰儿,你已踏上修真之途,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有昊天照顾你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兰儿瞄了叶昊天一眼,身形略有些扭捏。

    双方分手,神尼带着几个尼姑下山去了。

    等到神尼的身影消失在青翠的山峦之后,兰儿领着叶昊天向人迹罕见的地方行去,继续游览九华山奇异的自然风光。一路之上他们看到万亩“闵园竹海”郁郁葱葱,千般飞禽走兽穿梭林间,百种名花异草争奇斗艳,仿佛一幅幅清丽多姿的山水画卷。

    走着走着,兰儿忽然道:“公子,九华山有种世所罕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语气中流露出十分神秘的样子。

    叶昊天想想还真不知道,于是面带微笑看着她。

    兰儿看他猜不出,于是低声道:“那就是‘真身菩萨’。世上成仙成佛的很多,留下的真身却很少,然而九华山就有十余个。”

    叶昊天感到十分惊讶。据说佛家通过修炼可以成就金刚不坏之身,可是现存的肉身真是少之又少。他对此很感兴趣,问道:“那些肉身都在哪里?”

    兰儿为难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据说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有个肉身宝殿,九华山每位菩萨飞升之前,都会在那里留下遗嘱,又在洞口写满了密咒,加上禁制,不是佛功有成之人进去就出不来。”

    叶昊天觉得奇怪:“如果进去出不来,有谁见过那些肉身呢?”

    兰儿道:“前代掌门海玉菩萨,曾经在东崖摩空岭上结茅而居,以野果为食,用指血和金粉抄写了二十余年的《大方广佛华严经》,计八十一卷。功德圆满之后曾经进入过肉身宝殿,出来记录在案,后人才知道的。”

    叶昊天对这样的地方非常神往。不过他现在的修炼已经到了成仙的关键时期,不可节外生枝,只好按捺心情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现在就道成肉身,还想多陪兰儿几年呢!”说完“哈哈”笑起来,一双眼睛顽皮地盯着兰儿美丽的脸庞。

    兰儿感觉到他浓浓的情意,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柔声道:“那就回家吧。”

    ※※※

    从九华山回到雁荡,叶昊天感到有必要大幅度提高兰儿的功力,就把自己炼制的补中益气丹一股脑交给她,嘱咐她每天服两粒,服完之后静坐练功。此丹含有千年灵芝、首乌、数百年人参以及上佳的黄杞、白术、甘草、芍药等,服一颗可以抵得上平常人练功一年。

    此后两个月,他们一直呆在雁湖的家里。叶昊天每隔几天就到县里去看看,处理完公务立即回来。兰儿也不再时刻跟着他,有时候会留在雁湖,仿佛温柔的妻子守在家里。

    这天,去南洋贸易的商船回来了。除了收入二十万两白银以外,还带回大批的香檀木、胡椒、珍珠等物品,估计如果卖出去还会赚几十万两银子。叶昊天吩咐下去,考虑最后赚钱的多少,给所有船员增加酬金。

    最后李克递过来几块拳头大小的东西。叶昊天拿在手中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李克道:“我们到南洋时发现当地人吃这个,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于是带了回来。”

    叶昊天问道:“此物有名字吗?”

    李克摇摇头道:“当地发音怪异,我们学不上来,回来的时候大伙儿叫他‘金薯’。”

    叶昊天看了几眼,道:“此物类似木薯,又是番邦引进的,就叫它‘番薯’好了。”大伙儿都说这名字不错。

    叶昊天随手拿了几个,问众人:“船上还有吗?”

    李克点点头:“原来有好些呢!路上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筐。”

    叶昊天吩咐道:“那就别吃了,留到明年种到地里,看看能不能长得出。”

    众人答应一声下去。

    回到雁湖,叶昊天将番薯种在湖边,这里气候适宜,应该能长得出。

    兰儿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啊?”

    叶昊天道:“这是大伙儿从南洋带来的。我们种种看,如果好种就推广到全县。庄稼不能只种一种,品种多了,才有挑选的余地。”

    兰儿看他这么多闲情逸致,柔声道:“公子,我想问你一句话,又怕你不高兴,我问了你别生气好吗?”

    叶昊天“呵呵”笑道:“我对兰儿永远不会生气,你问吧。”

    兰儿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一下,说道:“按说公子遭逢大难,应该悲痛欲绝,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雪恨才是,可是你还能从容不迫、按部就班的安排事务,这是为什么?”

    叶昊天抬头望天想了片刻,心平气和地道:“答案有三点,首先,仇恨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不能因为仇恨而忽略美好的情感。我跟九阴教作对不是为了简单的复仇,而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为恶。其次,修道就是修心,如果心境不佳,很难修成大道。我想做的是宽厚仁慈的儒仙,不是只知道复仇、心胸狭隘的武士。第三,报仇是要讲究策略的,需要避实击虚。对于我来说,当务之急是迅速提高自己的修为,同时找几个小贼杀杀,让他们不要得意忘形。每次出手都必须做好周全的准备,生命只有一次,绝不能有任何失误。”

    兰儿听了很满意,接着问道:“公子所言我也了解,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的,怎么才能控制自己一时的冲动?”

    叶昊天朗声道:“这就是儒家的中庸之道了。圣人言:‘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每个人都有感情冲动的时候,但是必须将冲动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如果太过只会产生伤害。至于如何才能控制,那就需要平曰多养‘浩然正气’,正气足则邪不能干。”

    兰儿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钦佩的神色,敛衽一礼道:“多谢公子,兰儿受教了。这就是您经常所说儒仙的特色吧?”

    叶昊天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怎么进一步培养浩然正气,虽然他修道积聚的神气已经不少了,但是道家的“练精化气”跟圣人说的“浩然正气”还是有区别的。浩然正气更强调炼心,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他仔细体会着夫子的微言大意,努力寻找修炼方法。

    修仙的过程是漫长而艰苦的,像他这样机缘巧合,又有美人相伴,真的是少之又少。比较而言,真人界第十八重的上升尤其困难,他花了大量的时间静坐参悟,有时候一坐就是好几天。好在休息的时候可以跟兰儿聊天、游戏,面对着明珠般的雁湖,呆上千年也不会厌烦。

    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就侍弄那几棵番薯。眼看它发芽,成长,在地上乱爬,感觉像喂宠物一样,每天都有变化,每天都觉得新鲜。

    转眼又到过年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兰儿的进步很快,已经从第一界第一重到了第一界第三重清明何童天。叶昊天自己也将进入虚空的时间延长到一个时辰。而且能自由的变化骨骼相貌,再也不用戴什么面具。

    到了这时候,他却反而担心起来:“既然我能改变相貌,对方也能改变相貌!如此一来先前所见的妖人形象只怕靠不住。还有,妖人到目前为止没有见过我的真实面貌,如果将来见了,变成我的形象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忽然打了个冷颤,一把拉过兰儿的手,问道:“兰儿,你认识我吗?”

    兰儿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叶昊天面色严肃地道:“假如有人变化成我的样子,你能认得出吗?”

    兰儿想了想,道:“刚开始不一定,只要给我盏茶工夫,我就能认得出。因为最近以来,你身上的浩然正气增强了好多,若是心存邪念的人见了你,只怕连话也说不出。”

    叶昊天稍稍放下点心,尽管如此,他还是约定了几个切口。

    兰儿默诵几遍记在心里。

    叶昊天提议道:“我感觉这段时间修道进展不快,看来需要出去转转,有了奇遇才能突飞猛进。不妨先到你家,再去泰山、青城。”

    兰儿掩不住的兴奋:“好啊,又是一年了。我已经灵体合一,可以跟父母见面了,也好让他们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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