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七十年代

19.想法子占便宜

    有了新的粮食入地窖,老潘家一下子‘富足’了起来。张学兰平时过得节省,地窖里还剩有去年的红薯干、玉米,红薯干约莫剩了五十来斤,玉米还有十来斤。如今有了新粮,张学兰让潘阳把旧粮食拎上来。

    他们村有过年前两天蒸大馒头的习俗,每家每户在腊月二十七或二十八那天和面蒸大馒头,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蒸上几大锅才行,张学兰准备把旧粮食拿去磨成面粉,用来蒸大馒头。

    说起磨面粉,就得提起石磨,石磨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东西,他们村除了公社里有之外,村西潘老五家也有个大石磨。

    公社的石磨是大家共有的,磨面不需要给‘底面’,但是潘老五家的石磨属于他个人所有,村里但凡去潘老五家磨面的,少不得要给潘老五家一瓢面粉作为报酬。

    这个时代面粉金贵的紧,为了节省一瓢面,大家宁愿拥到公社里磨面,也不愿去潘老五家。

    如今又是年关,去公社磨面的不用想也知道会排老长的队伍,张学兰想了想,还是让潘阳去潘老五家磨面,潘老五跟她男人关系好,指定不会要她家给报酬。

    潘老五家有一子一女,他家两个孩子都出息,在城里上班,潘老五老两口享孩子福,家里吃的用的穿的全是孩子回来孝敬的,老两口生活过的好,为人也和善,潘阳对潘老五两口子印象还停留在笑起来眯眼,咧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潘阳点踩得好,她到潘老五家时,上一家磨面刚磨好,公社借来的老驴还没送回去,潘阳正好接着用。

    外头天气好,潘老五靠坐在家门口抽大烟袋,潘五婶在压井旁搓衣裳。

    上一家磨完面,从尼龙袋里舀了一瓢面给潘老五,潘老五作势推辞了两下便收了下来,进厨房倒进自家面缸里。

    按辈分,潘阳得喊潘老五一声‘五叔’。

    潘阳跟潘老五闲聊道,“五叔,今年你家大哥大姐没回来过年啊。”

    潘老五笑道,“他们今年都忙,前两天回来给我和你五婶买了年货,昨天都赶回城里去啦,说等明年再回来过年。”

    潘阳把红薯干放进石磨孔里,甩鞭子抽老驴,老驴慢慢走起来带动石磨,转了几圈后红薯面粉开始出来,潘阳带了尼龙袋,尼龙袋套在簸箕上,放在地上接着。

    潘阳头一次赶老驴磨面,如果不是有前一个人做过示范,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弄,如今看了之后也是在摸索,一会忙着赶老驴,一会忙着塞红薯干进石磨。

    潘老五见潘阳手忙脚乱,惹得他哈哈大笑,起身来潘阳身边,拿过潘阳手里的鞭子,挥鞭帮着她赶老驴。

    潘老五平时就在公社里养老驴,对付老驴很有一手,他闲适的挥动鞭子,对潘阳道,“兆科,等会儿磨完面先别走,我泡了黄豆,顺便帮我和你五婶磨点豆浆,磨好了你带点回去。”

    眼下有了老驴,不需要人工推石磨,所以磨豆浆根本就不是什么重活儿,潘老五实在没必要让潘阳帮他,他这么说不过是让潘阳带点豆浆回去点豆腐。

    这个年代豆腐可是稀罕物,村里每年分给成人的黄豆不过每人五斤而已,除非是条件好的,否则根本舍不得拿去磨豆浆。

    听潘老五这么说,潘阳忙道,“五叔,帮你磨豆浆可以,但我不能要你的豆浆,还是留着你和五婶点豆腐吧!”

    潘老五笑道,“我跟你五婶两个人哪能吃多少豆腐,黄豆是孩子从城里刚带回来的,放着也放着了,索性磨点豆浆出来,你家孩子多,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为什么潘老五不给别人,单单给潘阳,也是有迹可循的。

    潘老五子女都不在身边,难免遇到诸如房子漏雨、搬粮食、头疼脑热这类麻烦,以前潘兆科没少帮助他二老,只要潘老五说一声,潘兆科能帮得上忙的几乎都会帮二老干。

    潘老五承了潘兆科的情,总想着回报潘兆科点东西。

    当然潘兆科和潘老五之间的那点渊源潘阳是不知情,她只是对老两口印象好,况且他们子女不在身边,她顺手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磨完豆浆,潘五婶在桶里加了水稀释,潘阳好歹是男人身,力气到底大些,又帮他们拎滤网把豆渣给过滤了出来。

    豆渣子也是好东西,潘五婶分别盛入两个小盆中。

    临走前,潘老五从桶里盛了一大盆豆浆,外加一小盆豆渣子,硬是要潘阳带回去,见潘阳左右手都拎了面粉,他老人家索性亲自给潘阳端回去。

    潘阳推脱不过,只好连连感谢。

    潘老五道,“真要说感谢,五叔该感谢你,前头忙我这么多次忙!”

    潘阳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多少明白了点,她爷爷跟潘老五关系应该挺好。

    潘阳顺着潘老五的话说下去,笑道,“五叔,以后有什么事要忙的直接喊我一声就行!”

    潘老五乐呵呵的应下。一路到老潘家,潘老五把大盆豆浆倒进潘阳家盛水的桶里,至于小盆里的豆渣,张学兰拿自家碗装了两碗,张学兰欣喜之余,忙请潘老五进屋坐一会,潘老五连连推辞,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回了家去。

    送走潘老五,张学兰喜滋滋的拎了拎桶里的豆浆,她没想到,潘老五非但没要她家磨面粉的‘底面’,还给了她家这么稀罕的玩意!

    张学兰对潘阳感慨道,“算起来,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豆腐了,正好,留着过年那天烧菜。至于豆渣子,能和面掺在一块做几个饼子。”

    对于潘老五的举动,潘阳也是感到意外,笑道,“豆腐你会点吗?”

    张学兰道,“我不会点,这不是有你阿哒吗,他会点。”

    家里没有豆腐模具,反正是自家吃的,也不要需要美观,潘恒春索性直接把石膏水倒在了水桶里,再盖上纱布,静候一夜,等明天一早就能取出来吃了!

    次日早,豆浆凝结成了豆腐块,滑嫩嫩的,隔着纱布都能闻到一股豆香味儿。

    眼瞅着水桶里的豆腐,张学兰看看潘阳,又瞧瞧潘恒春,犹豫了下,终还是说道,“过年了,我想给我阿哒送点豆腐。”

    潘恒春笑道,“是该给亲家送点礼去了,前几年可是多亏了亲家的照拂。”

    潘阳这才想到作为‘女婿’,她是应该主动让张学兰给娘家送点礼去的。头一回做人家‘女婿’,她也没有经验,竟完全忘了这茬事!

    张学兰的阿哒,是潘兆科的老丈人,潘阳应该喊他老人家一声‘老外公’,她应该代爷爷去孝敬他老人家。

    潘阳道,“豆腐家里留一半,另一半送去给你阿哒,再把家里的肉切一块送去,猪蹄给一副,还有院子里的蔬菜,都带点过去。”

    潘阳挠挠头,想着她爸以前是怎么叮嘱她妈送礼的,突然想到关键点,潘阳道,“对了,再给你阿哒点钱,他老人家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买什么。”

    张学兰原本不过是想送点豆腐过去就得了,哪知潘阳噼里啪啦说一通,又送这个又送那个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对于张学兰来说,老潘家才是她的家,娘家不过是她的亲戚,给亲戚家送这么多东西,张学兰有点肉疼。

    “送这么多做什么,我阿哒牙口不好,送点软的他能吃得动的就行了,送多了他也吃不到嘴!”

    张学兰阿哒跟着她大哥、大嫂一起过,她大嫂是个厉害角色,张学兰敢保证,无论她送什么东西过去,最后都会被她大嫂拎到自己屋里,至于她阿哒,以前吃的是什么以后还是吃什么,伙食根本得不到改善。

    张学兰已经算计好了,今天她切两块豆腐过去,中午她就在娘家吃,让她大嫂把豆腐蒸了或者凉拌了,她阿哒能顺带跟着吃点。

    另外她还想带点豆渣子过去,就放在她阿哒屋里,用热水一冲,她阿哒随时能喝掉。

    总之,绝对不能让她大嫂给独吞了!

    这么打算着,张学兰就拎了豆腐和豆渣去她娘家,其他的一律死活不愿意带,潘阳说不过她奶奶,也懒得管她,反正是她娘家,爱咋咋地吧。

    说来也是巧,张学兰今天前脚刚回娘家送礼,潘恒春的闺女,也就是潘阳的姑奶奶潘竹林,后脚也回娘家送礼了。

    相较于张学兰的抠门,潘竹林对她阿哒则要孝顺许多。

    两斤猪肉,一条中等大小的鲤鱼,一副猪蹄,一包葵花籽,一包炒花生,还有一包潘竹林自己熬的红薯麦芽糖。全摆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潘竹林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一块过来,她的两个儿子和潘士松差不多大,表兄弟几个很快玩耍到了一起。

    潘竹林婆家和老潘家隔了一条淮河,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俗话说隔河隔千里,明明不算远,但因为乘船不方便,潘竹林回来的次数很少。

    张学兰不在家,潘阳又是个不会做饭的,潘竹林这个亲戚只好自己亲自下厨做饭,整得潘阳非常不好意思,只好跟前赶后,给潘竹林打下手。

    潘竹林却道,“大哥,你怎么还跟我见外了,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我忙活像什么样,你坐着,我来烧饭就好!”

    虽说这个时候毛爷爷已经为妇女正位,但广大农村妇女还是存zài男人为天的思想,潘竹林宁可自己忙活也不要她大哥下厨房。

    潘阳让潘竹林把鲤鱼杀了,中午他们烧条红烧鱼,还有猪肉,也切了一大块下来做红烧肉。

    潘竹林难得回来一趟,人家送这么多东西,总该让潘竹林的两个儿子一饱口福,不能留着私吞了。

    潘竹林正杀鱼的时候,潘阳她二奶奶朱秀芝、三奶奶孟广美一块过来了。

    朱秀芝一进门就忙着把潘竹林手中的菜刀夺了过去,蹲下熟练的刮鱼鳞,嘴里还埋怨潘阳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竹林一年到头难回来一趟,既然回来也不喊我们过来,至少中午大家都在一块吃个饭啊!”

    潘阳呵呵了两声,说得真好听,在一块吃个饭?吃谁家的饭?既然要一块吃饭,怎么没见她把自家米面带过来?

    合着就是要来吃她家的米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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